他知道自己曾经这样追过她很多次——在大学校园的樱花道上，在他们结婚那天的海滩上，在乔乔学会走路后一家三口去过的每一个公园里。
许知星最终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被晒得温热的岩石上。
江潮州在她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掉落的发夹。
“转身。“他说。
许知星顺从地转过身。
江潮州轻轻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笨拙但认真地重新别好发夹。
他的手指碰到她后颈的皮肤，感受到微微的凉意和脉搏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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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说。
许知星转回来，夕阳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
她看着江潮州，突然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什么不错？“
“你每天都会重新爱上我。“她微笑着，眼角却有泪光闪烁，“每天早上，你看着我的眼神都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充满了好奇和惊喜。“
江潮州伸手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个动作，但他确实记得——拇指轻轻划过颧骨，停在耳垂下方。
就像弹奏一首熟悉的乐曲，手指自动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告诉我关于乔乔的事。“他突然说。
许知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远处，一艘游船鸣笛，声音在湖面上回荡。
“她三岁那年，“许知星的声音很轻，“一场车祸。你当时在出差，我带着她去超市...“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你记得这件事吗？“
江潮州摇头。
但奇怪的是，他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身体记得心灵已经遗忘的创伤。
他握住许知星颤抖的手。
“医生说你的记忆障碍是从那时开始的。“许知星继续说，“不是生理性的，是心理自我保护机制。你的大脑选择忘记痛苦，结果连带着忘记了其他一切。“她苦笑了一下，“除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
夕阳已经沉到山后，最后一缕光线在水面上拉出长长的金色轨迹。
江潮州看着许知星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即使明天醒来他又会忘记今天的一切，即使他永远无法完整地拼凑出自己的人生故事，但此刻，这一秒，他爱这个女人胜过世界上任何事物。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更加坚定。
许知星靠在他肩上。
湖水的潮声轻柔地拍打着岸边，远处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江潮州闭上眼睛，试图把这个瞬间刻进记忆最深处——许知星头发的香气，她手指的温度，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他知道明天早上这一切又会消失，但此刻，他拥有全世界。
回家的路上，许知星在公寓楼下的花店前停下。“等我一下。“她说，推门进去。
江潮州站在门外，透过橱窗看着她与花店老板交谈，看着她精心挑选了一束白色的小花。
他突然想起什么——许知星喜欢白玫瑰，但自从乔乔离开后，她只买这种叫“勿忘我“的小花。
这个记忆如此清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记得许知星曾经说过，乔乔学会说的第一个花名就是“勿忘我“。
许知星推门出来，把花束递给他：“给你。放在你床头，明天醒来就能看到。“
江潮州接过花，突然拉住她的手：“如果我明天不记得了，再告诉我一次。“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你爱我。“
许知星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嘴角：“每一天都会告诉你，直到你记住为止。“
那天晚上，江潮州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的勿忘我。
许知星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静。
他侧过身，借着月光描摹她的轮廓——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嘴唇微微张开的样子。
“我会记住的。“他轻声说，不确定是对许知星，对自己，还是对那个已经模糊的小女孩说的，“即使只能记住一个人，也要记住许知星一辈子。“
窗外，苏黎世的夜空繁星点点。
江潮州闭上眼睛，希望梦境能仁慈地保留这一刻的记忆，哪怕只有一点点。
明天太阳升起时，他又会变成一个空白的人，但许知星会站在那里，带着歪掉的发夹和温柔的笑容，重新填满他的世界。
而这就足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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