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决心

我的,是不是?”李意骏像是捉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同你说过的,我只想要一个大庄子,里头养着各式各样的马,白日里我们就一起去郊外跑马玩耍,到了晚上再一同去酒肆畅饮……”

  他瞧着宁安眉间愈来愈深的褶皱,哀求一般拉住他,“你知道的,是不是?”

  “三殿下。”宁安垂下头,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慢慢道:“就像将军说的,殿下只需等着,便是了。”

  李意骏低头呆呆看着他空荡的手心,怔愣半晌便不再说话。

  好像自春末以来,沉默变成了他的常态。

  六月天气从来都是如此,清风不常至,偶然的微凉也都瞬息即逝。人间酷热难解,骄阳四野,无有遁形。

  *

  “你根本不会用刀。”

  两三次交手后,张喆嘴边闪着残忍的笑,步步紧逼,“你固然满腔怒火,但没有规矩的怒火只想是小孩子发脾气。”

  叶帘堂握着长刀的右手在轻轻颤抖。

  他说得对,她不仅不会用刀,此刻体力也快要消耗殆尽了。

  张喆此番的攻势更加猛烈,逼得她从牢房这头退到另一头。而她只能拼命举刀格挡,偶尔虚弱地刺出一两刃,却根本不能制造出任何威胁。

  张喆这昭武副尉的职位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一刀一刀杀出来的。

  他更强壮、更凶悍、更残忍。而叶帘堂能依仗的,只有更聪明、更敏捷、更狡猾。

  还有……更下作。

  她闷哼一声,突然发难,右手将长刀挥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右臂砍去,在张喆躲避的空档,她顺势抄起一旁的矮凳向他掷去。

  张喆没料到这招,生生挨了一凳子,砸的他眼冒金星,鼻梁骨生痛。

  叶帘堂趁着空档迅速挥去一刀,却被张喆多年战场培养出来的直觉反身扭开,她只能堪堪将他袖上的麒麟尾巴削下。

  “雕虫小技。”张喆冷哼一声,一把短匕与长刀相抵。

  叶帘堂身上本就伤痕累累,此刻汗珠流下,更是搅得全身又麻又痒。张喆气力大,一把短刃将长刀弹了开来。

  叶帘堂被震得发麻的右手好不容易没松开刀柄,只觉手腕阵阵刺痛。

  “叶大人,你可真是比泥鳅都滑不溜手。”张喆嗤道:“上次城北,就该让你和太子一同绞死。”

  叶帘堂压抑着紊乱的呼吸,“原来是你。”

  “知道的太晚了。”张喆一挥手,短匕再次袭来。她狼狈地躲闪,心中愈发明白——他们打的越久,他对她的虚张声势就越是了解,她的机会也就越是渺茫。

  张喆冷笑一声:“叶大人,你还握得住刀吗?”

  话音刚落,他右臂一转,便将长刀从叶帘堂手中挑飞出去,掠过一众刑具,直直插进墙壁里。

  “啧。”张喆心疼地看一眼长刀,“真是暴殄天物。”

  眼看他的短刃闪着寒光刺来,叶帘堂下意识伸手抵挡。

  刀尖干净利落地刺穿她的手掌心,穿过骨头,再往前一点,便是她的颈脖。

  她呆愣片刻,下一秒痛感传来,她失声跪倒在地。

  张喆猛地拔出刀,看着她的模样,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何必呢,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叶帘堂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张喆对着她的颈脖再次举起寒刃。

  她知道这一下一定会很痛,于是她咬着牙,奋力的向后一仰。

  她还不想死。

  叶帘堂咬破了舌尖,用脚踢翻了一旁的木板。

  木板朝着张喆倒了下去,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对叶帘堂的追击。

  叶帘堂身上的鞭伤火烧般疼,右手的伤口更甚,手掌手指上全是连黏的血液,连拳都握不住,更别说拿刀。

  别无选择,她只得用左手将那柄长刀拔出,用刀尖再次对准向张喆的方向。

  张喆避开木板,看向浑身浴血的叶帘堂,仿佛看到了她必胜的决心。

  那是一道雪亮笔直的倾覆——要么杀死敌人,要么毁掉自己。

  长刀反射地牢里仅存的一点阳光,映出一小片明亮的光晕。叶帘堂的早已筋疲力尽,握刀的左手抖个不停。雪白的中衣也被深红浸染,血珠从垂在一旁的右手指尖滴下。

  旁人看着她清瘦、飘摇又悬悬,实则她坚韧。

  张喆哼笑一声,轻声道:“你不该做文官。”

  叶帘堂并不给他多语的机会,握着长刀毫无章法地便向他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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