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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久不散。”

  来人似是替她挡住了烈阳,投下一小片阴来。叶帘堂脑中却一片空白,动也不敢动,只觉微风轻轻拂过幂篱,白纱在眼前微微飘漾。

  “五洲不安,新政不下。天下人视之,”那人轻声道:“是为‘难活’。”

  叶帘堂不知这人到底为何去而复返,她只下意识扣紧竹扇,心事如麻。

  “这是《承平经》中所讲。”男子向她投来目光,“你……”

  “哎呀!帘姑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忽地,一声叫喊打断了男子,只见贾延提袍而来,锦袍在日光下泛出不同的光彩。他蛮横地插进叶帘堂身旁,不满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说好的陪我玩牌呢?”

  叶帘堂这才得以呼吸,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将身形往贾延旁边藏,故意捏着嗓音道:“小,小女迷路了,这便陪二公子去……”

  贾延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新奇,凑近去看她,“迷路啦?”

  叶帘堂不再说话,只是点了头,拉着贾延便往酒楼里走。

  “这位……姑娘。”身后的男子忽地出声叫住她。

  叶帘堂本打算当作没听到,谁知贾延却回首瞟了那人一眼,“嗯?”

  “失礼。”男子轻轻行了一礼,目光落在她左手指尖的那把扇子上,笑着问:“女公子所持竹扇,甚为精巧。不知采于何处?”

  叶帘堂本就因想要藏身形和贾延挨得近,此时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便将折扇塞给贾延,轻声道:“给他。”

  “什么?”贾延身边弥漫着芽骨烟叶的甜腻,他微微侧耳,“送给他?”

  叶帘堂点了头,只发出模糊的音节。

  “我家姑娘大方,送你喽。”贾延不甚在意地将那扇子抛进男子怀中,像是看明白叶帘堂的躲藏之意,便一抬手将人虚虚拢住,彻底隔断身后人的目光,“怎么,还有事吗?”

  那人垂眸看着竹扇,说:“在下不需……”

  “你若是想要新的,照着找便是。”贾延哼笑一声,便不再言语,回身时几乎是被人拽进了酒楼-

  酒楼内,侍从正收拾着方才被贾延弄得一团糟的雅间,此时听着玉器叮叮当当作响,叶帘堂才勉强找回一些思绪。

  “今日帘姑娘怎的这般热情呀?”贾延俯下身笑,“你遇见谁了?”

  叶帘堂没有回答,只抬眼问:“方才,你怎么不抓他?”

  “嗯?抓谁?”贾延疑惑。

  “问扇子那人。”叶帘堂说:“你不认得他?”

  “唔……生得这般漂亮,有些印象。”贾延揉了揉脑袋,“从前见过?”

  还不是从前,就是一个时辰前。

  “你午时进雅间捆人时这人就在其中,你记不记得?”叶帘堂问。

  “啊!是了!”贾延冲着她笑,“我记起来了。”

  语罢,他拢了拢乌发,说:“可那人不是帘姑娘要救的好友么,我将绑架他的红色长袍都捉了,他不就获救了么?”他笑眯眯凑上前来,“再说了,那人生得比我都漂亮,我才不愿意他总在帘姑娘眼前晃呢。”

  叶帘堂这下听明白了,这二公子分明是在装失忆,故意逗她玩。于是她叹息一声,回身想走。

  “哎,去哪?”贾延拽住她,“不是说陪我玩么?”

  “我,”叶帘堂总觉得哪里堵了口气,怎么都不舒服,“我没心思,玩不好牌。”

  “那,帘姑娘不如同我讲讲故事?”贾延笑着趴在案前,慢慢说:“那人是谁,姑娘的……旧人?”

  叶帘堂皱了眉。

  “不然姑娘躲什么。”贾延从桌下捞了一坛酒来,将声音拖得长,“同我讲讲嘛……”他笑着,将鼻子靠近那酒坛,嗅着里头令人沉醉的香气,“‘若溪水,酿酒甚浓,俗称若下酒’。【1】”

  瞧着叶帘堂面色不大好,他便牵了她的手,移至酒坛旁,轻声说:“帘姑娘,许多事情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是会生病的。”

  第102章 烟雨世

  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

  贾延说得不错,可还没等到叶帘堂醉气上涌回忆往昔的时候,这位二公子便先一步醉倒在了桌案上,不省人事。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叶帘堂叹息一声,起身走出时将雅间的门小声合上,倚在回廊的栏杆上吹风。

  从前她听说溟西四季如春,终年日光普照,就像溺在春水里。可自叶帘堂到了溟西以来,这雨便下个没停,可知传言到底是传言。

  灰色的天空乌云涌动,沉沉压下来,显得下方的街道都拥挤了许多。微风裹挟着水气自远方吹来,细雨不时敲在脸上,让她想起春闱那日。

  那段时间是她穿来大周为数不多的好日子,醒时听曲做游戏,眠时醉卧酒香中,比谁都快活。她想起芙蓉酒肆,就会想起童姣,三年前发生的一切便会又浮现在她眼前。

  不可避免的,她回忆起窗外的白雪,刺痛的右手,以及白束带坠地时清脆的响声。那时她对未来一无所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远离鲜血……可世间之事却往往事与愿违。

  她抬眼,目所能及之处皆被笼在无边无际的雨雾之中,湖泊上下都驾着廊桥,远处的翠瓦与青山若隐若现,在雨中泛起润眼的天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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