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转身出去了。
谢苓忽然朝雪柳眨眨眼,目光落在她们藏迷香的书柜上,
雪柳这才反应过来主子要做什么。
她探头瞅了眼还在庭院剪草的白檀,快步去取了迷香出来。
禾穗给的迷香是丸状的,谢苓拿到手后整碾碎了整颗丢进花瓶里。
做好这些白檀也正好进来了。
她把草点缀桃花枝旁边,拨弄了几下,看着迷香化在水里,若无其事的去净手。
禾穗说过,这迷香遇火慢燃,遇水会化,皆无色无味,一般的太医是查不出异常的。
她在想,把迷香放花瓶的水里 ,花枝吸收水分后,花朵散发出的香气,是否会带些迷香的作用。
若可以,那这迷香的用途…可就大了。
弄好这些,谢苓命人引开了偷偷监视她的宫女和太监,才披了件深色的薄斗篷,带着雪柳出了含章殿。
*
诏狱在宫里的最西北,和掖庭永巷在一块,十分偏僻。
她对皇宫的其他位置记得不太清楚,但对永巷却极其熟悉。
只因上辈子死前,她被关在永巷冷宫里半个多月。
当时为了活命,她多次尝试逃跑。虽说最终没成功,但她却对永巷附近偏僻的小路认了七七八八。
雪柳最开始还担心天黑走错了路,或者撞到巡逻的侍卫。
但走了一路,她发现主子格外熟悉侍卫巡逻的时间间隔以及位置,且走得都是一些无人的小路。
她看向主子沉静的脸,觉得对方似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许多事。
胡思乱想了一路,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才算走到诏狱。
此时天黑月淡,诏狱门口寂静无声,不仅没有过路的宫女内侍,甚至连看门的都不见。
想必是仇士恩提前安排好了。
谢苓站在远处的宫墙拐角处等了一会,确定四处无人后,才上前叩响了诏狱的铁门。
几息后,门被打开个一人宽的缝隙,露出张耷拉着眼皮,肤色苍白的脸。
正是仇士恩。
“贵妃娘娘?”
嗓音有些奇怪刺耳,是内侍特有的尖细,混杂着年迈之人的沙哑。
谢苓嗯了一身,把令牌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仇士恩脸上立马堆了笑,把门开大了些:“娘娘快进。”
谢苓颔首,踏进了诏狱。
诏狱比谢府的地牢要大很多,也干净整洁得多。
墙壁上挂着油灯,光线昏黄,不算太暗。入口处还有供值守内侍休息的长凳,以及吃饭用的桌椅。
她打量了一周,目光落回仇士恩身上。
眼前的太监四十来岁,但实际上看起来五十不止。他皮肤苍白,身形细瘦,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不少褶子,看起来和宫里的其他内侍没什么区别。
唯独那双耷拉着眼皮,遮住了一小半瞳仁的眼睛,叫人觉得有些阴寒。
这老太监手上染了不少鲜血。
仇士恩任由打量,脸上神色不变,谄媚的笑容里,却是从容不迫的淡定。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子不容小觑,心中却没几分恭敬。
从宁昭贵妃入宫时,他便开始暗中观察。他一直在估量,这个身份低微,以天女之名入宫的女子,到底能爬到哪个位置,能活多久。
这将近两个月中,他看着她如何从慧德的阴谋中脱身,也看到她网罗人心,将宫里那些不起眼的,低微如尘土的宫女太监化为己用。
聪慧机敏,谨慎小心,会体察人心。
可那又如何呢?
三十多年,他伺候过很多人,不是没有过如同宁昭贵妃一样,身负所谓天命,且聪慧异常的女子。
最后也不过是被帝王利用完便赶尽杀绝,甚至抹去所有存在,连死都用的是旁人的身份。
他一个半只脚入土的阉人,只想着能借场东风,从这深宫中出去,在外头买个宅子安享晚年。
他只要保证她能只要活到自己出去就行,其他的都管不着。
静默了一会,谢苓道:“多谢仇公公为本宫行方便。”
“日后所有需要,您开口便是。”
闻言,仇士恩彻底放下心来。
宁昭贵妃既然表这个态,说明是知道他有所求,并且愿意当这个靠山的。
仇士恩躬身,恭敬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荣幸。”
说着,他看向光线暗淡的长廊。
“娘娘,暴室就在前头,您随奴才来。”
谢苓颔首,带着雪柳,由仇士恩引到了暴室,
暴室其实不是一间屋子,而是诏狱里单独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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