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但万士和自己也知道,时日无多也,他从床头拿出了一本奏疏,递给了皇帝,才低声说道:“陛下啊,臣最后献上一策。”
奏疏送出去的那一刻,万士和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他一直担心他走了,奏疏送不到皇帝的手中,挂念了很久。
“朕回去一定仔细看。”朱翊钧将奏疏收到了袖子里,这是万士和的遗策,皇帝也不知道关于什么,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抵是关于国朝大事。
“朝鲜那边传来了捷报,织田信长的嫡系都撤了,没有在忠州跟大明拼到底,羽柴秀吉退守釜山了。”朱翊钧开始说朝中的事情,从浙江台州府民乱开始说起,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多数时候,都是皇帝在说,万士和偶尔会搭腔。
万士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臣算是看出来了,元辅担心的克终之难,不会在陛下身上发生。”
万士和听到皇帝遣了缇骑前往宣府大同,遍访百姓,看周良寅是否真的清汰成功,那一刻,万士和就很确定,陛下不信任任何臣子,或许只有张居正和戚继光,在绝对信任的名单之上。
“朕都不确定,大宗伯怎么确定呢?”朱翊钧一愣,有些好奇万士和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克终之难,那可是君王的诅咒,一到老年就昏聩,长寿帝君都逃不过这个魔咒。
万士和看了看冯保,没看到中书舍人,才小声的说道:“陛下有官瘾!而且比臣的瘾还大,都说陛下喜好银子,根本不是,陛下这是好权。”
“哈哈哈!”朱翊钧闻言,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连连摇头说道:“万老倌啊,万老倌,生病了,都不忘记编排朕。”
万士和赶忙说道:“咦!这可不是编排,这是臣的真心话,陛下好权,在臣看来,可不是什么坏事,克终之难是懈怠,陛下好权,就不会懈怠,毕竟权力,只要稍不注意,就会从手里溜走了,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
“行,朕就当大宗伯在夸朕了。”朱翊钧没有计较万士和对皇帝的解构,而且作为礼法本礼,万士和研究的其实一直是人。
“沈鲤是可以用的,但是为人过于耿直了,不懂圆滑,陛下也多提点提点,就很趁手了。”万士和有些疲倦,眼皮也有点重。
“朕知道了,大宗伯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朱翊钧放开了手,打算离开,万士和病重,继续说下去,会浪费体力。
到这个时候,皇帝还在期盼着会有奇迹出现,毕竟之前石茂华一场重病痊愈后,又撑了一段时间。
“陛下。”
朱翊钧刚站起来,就听到万士和略显虚弱的声音。
“朕在。”朱翊钧赶忙坐下往前凑了凑身子。
“大明这大好河山啊,臣,多想再看看。”万士和略显失神的看着窗外,声音很小的说道:“陛下,臣只希望大明河山,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万士和又看了眼皇帝的袖子,他一直念着的奏疏,已经递给了陛下,算是了无遗憾了。
“好,好,大宗伯先休息,病好了…”朱翊钧话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停下,因为万士和的手已经滑落,眼睛已经闭上,胸膛没有了起复,结束了他位极人臣的一生。
“大宗伯?”朱翊钧伸出了手,试探了下万士和的鼻息,坐在凳子上,有些无力,就这么愣愣的看了许久。
万士和走了,在说完希望大明江山能一直好下去的时候。
朱翊钧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有点不能接受,又伸出手试了试,才确定了这个事实,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冯保说道:“好生安葬,不得有差错。”
“臣遵旨。”冯保赶忙俯首说道。
神道碑铭早已写好,是礼部尚书沈鲤写的,礼部给万士和拟的谥号是忠安。
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好和不争曰安,庄敬尽礼曰安。
十五年正月初三皇帝下旨辍朝三日,京师不鸣钟鼓,不鸣鞭,不设仪仗,为万士和送行。
“送万宗伯!”
冯保甩了甩拂尘,吊着嗓子大声喊道,他带着皇帝的圣旨,在万士和出殡的这一天,替皇帝送万士和下葬西山陵园,位居谭伦之后。
身前事,身后名,朱翊钧不会亏待万士和。
朱翊钧很感谢万士和,十五年如一日,为各种政令寻找祖宗成法的解释,洒水洗地的功夫,极其了得,没有他万士和,万历维新,恐怕万事不和。
“万宗伯的奏疏。”朱翊钧坐在通和宫的御书房里,认真的看完了万士和的遗言。
万士和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思考的问题是大明在海外的开拓,需要注意的最大问题,那就是大明移民到海外的人,不可避免的会本地化。
忠诚故国这种事,决策者,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陆地开拓和海外开拓的最大不同。
海外开拓的离心力要远大于陆地的开拓。
这是万士和对葡萄牙、西班牙与海外殖民地的观察得到的一个结果,也是对大明历史的观察。
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并不直接听命于国王,多数都是同盟关系,甚至有红毛番伪装成土著,袭扰红毛番的案子在发生,很多时候国王的命令并不好用,总督府有自己的利益。
除了海外观察之外,则是历史上的经验。
忽必烈带着汉世侯打进了哈拉和林,烧毁了所有建筑,在胡元短短百年的国祚里,从不缺少元军跑到草原上减丁的行为,比如大明每年都要做的烧荒,胡元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
深夜慢读:csw888.com 丝袜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