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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对夫妻说痛快了,以“我们都是为你好”为结束语,终于离开了我家。

  他们离开很久,我还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多么希望我妈能说一句话来安慰我,哪怕不说话,走过来给我一个拥抱也足够温暖我。

  可是她没有,她说,“电视看也看够了,冰棍吃也吃够了,还愣着干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人家也是为你好,他们怎么不去说别人呢?”

  从那以后这对夫妻成了我的梦魇,每当我精神压力过大的时候,晚上做梦,总会出现他们那张对我肆意点评冷嘲热讽的脸。

  回国之后我特意到了这座城市,正好可以避开他们。但他们深以为傲的女儿由于工作原因,今年正好调了过来,他们热切地邀请我和我妈一起聚聚,美其名曰巩固亲情,其实主要是为了打探我的生活。

  我不是在用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们,而是他们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人。我当年在大姨家短暂寄宿的日子里曾经听见过他们给大姨打电话,电话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其中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旁敲侧击我的生活,问我谈恋爱了吗,还学习吗,思想是不是已经松了,别人说英语我能听得懂吗……

  这些问题都被大姨不着痕迹地搪塞过去,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和大姨一家人烤饼干,所有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沾着黄油和面粉,所以电话用的是免提。

  结束通话后,我尴尬的要命,我的那位混血姐姐说了句话,“这两人简直就是住在海边的美国人。”

  “住在海边管的宽”是我教她的中文,而那会儿都在说美国是世界警察,哪都要管。她也知道这个梗,于是把两个段子连在了一起。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得善良成什么样,才能用一颗柔软的满溢着亲情的心对待这对夫妇?

  所以我讨厌他们。

  第22章 第 22 章

  我这个人向来记仇,也无意以德报怨,如果这对夫妇只邀请我一个人去吃饭,我是怎么也不会去参加的,但这个时机非常之巧,我妈正好在我家住着,他们这一邀请,我妈也不会让我拒绝。

  他们请客,把饭局定在一家非常高级的餐厅,我妈听完之后客气了几句,舅妈神采飞扬地说,“小虹,你是不知道,我们女婿挣得多着呢,这点钱他还负担得起。”

  我和我妈对视一眼,等我妈挂了电话,我问她,“您说您净干这种事,她正愁没处炫耀,您这么一客套这不是把舞檯灯光全给她准备好了么,得了吧,我看这话就已经是晚上吃饭的预告了,您就等着好好听他们吹捧自己然后再贬低您女儿吧。”

  其实说完这句话我也后悔了,就像我妈给舅妈搭了个舞台让她发挥一样,我这句话也有漏洞。

  果然,我妈把刚刚受得气全撒到我身上,“你一天到晚总觉得别人贬低你,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是你自己没问题,自己不心虚,别人想贬低你也找不到地方贬低。”她最后得出结论,只是说的隐晦,“还是你自己有问题。”

  你看看,这就是当代单身女子的悲哀,无论你自己多优秀多努力多无可挑剔,好像只要婚姻状况这一项没变成已婚,别人就永远保留点评你的权利。

  可是结了婚,就真的幸福吗?

  没人关心。

  我和高亦楫的“下一次”,就是发生在这样混乱的背景下。

  我的心情和我的电脑桌面一样混乱,但我打算快刀斩乱麻,删掉鸡肋的文件夹,和新员工明确公司纪律,提前下班回家武装自己。

  还好有很多东西不会离开我,比如我努力工作换来的存款,存款为我带来的奢侈品,以及尽管内心破口大骂但表面依然温柔的程式化表情。

  我开着我那辆中等价格的车,带着我妈踩点到了餐厅门口。我故意找了一个离餐厅入口很远的车位,因为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该面对的总会面对,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舅妈对面,在一场家人久别重逢的聚会里扮演着“被关怀者”的角色。

  “好好,身材保持的真不错,”舅妈用她越发尖刻的目光扫视着我,“听小虹说,你在一家民企工作?是什么样的民企?”

  看来无论是对小李,还是对舅妈,我妈都用“民企”概括我的职业,为什么不能坦白一些告诉他们我在婚介所工作?

  我点头微笑,“是一家规模还在不断扩大的民企。”

  不就是打太极么,我可以说一晚上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话。

  “收入呢?”

  “养活我自己够了。”

  “一个人生活就是好啊,不像你姐姐,现在正在给孩子看学区房,我和你舅舅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帮她看房,太旧了的房子他们又看不上,哎呀,你可能不关注这些,你姐姐说了,面积怎么着也得一百五以上,不然根本不是人住的。”她谦虚地用手在空中一挥,“哎,怎么还不上菜?”

  因为这对夫妻的关系,我和这个姐姐的关系也不是很近,我们尴尬地点点头,她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她妈,“您怎么跟查户口一样,聊点别的吧。”

  但话题绕来绕去,总归绕不过我,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开始的表面客气渐渐消失,可能在他们看来是氛围这才热络起来,可是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孤零零地站在那盏灯下,听他们以为我好的名义横加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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