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将不堪设想。
譬如一个县令,若是滥用手中那点权力,任性而为,带来的可能就是千百家普通农户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大虞朝的百姓,尤其是农户,生活实在太过艰难。
历经两百年的土地兼并,如今仅存的自耕农,家底薄得如同一张纸,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成为压垮他们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青推出的条令,或许在某些特殊地区并不完全契合实际情况,甚至显得有些苛刻,但从整体来看,对绝大多数百姓而言,依旧称得上是善政。
就像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虽然水源有限且获取艰难,但总归是给了人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徐青现如今是愈发理解老首辅张太阿当初的所作所为。
身处庙堂高位,要维持朝廷庞大的运转,盘剥天下是难以避免的。
这就像是一场无奈的“作恶”,但关键在于如何“作恶”才能对朝廷更有利,如何在维持统治的同时,尽量减少对百姓的伤害。
…
…
附近茶摊的老板娘阿翠,提着铜壶在一旁偷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插话道:“李书办,大伙儿手头都没有银币,要换的话,都得去刘员外家那儿。可他家那收粮的斗……”她一边说着,一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比划了一个倾斜的手势,暗示其中存在的猫腻。
李修文听了这话,脊背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三天前在仓场的那一幕瞬间浮现在眼前:他发现了夹层斗,连夜带着衙役前去查封。
当时,仓吏老赵那阴恻恻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小相公读过柳宗元的《捕蛇者说》罢?”
那笑声里,似乎藏着无尽的嘲讽与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这些银币便是那些蛇啊。
这时,老农哆哆嗦嗦地拿出准备交税的银币。为了凑齐这按照一条鞭法,一石二斗粮所折合的银币,他耗费了足足三石粮食。
这还是他去得早,占了些先机。那些去得晚的乡邻,遭受的损失远比他家惨重得多,可即便满心委屈,也只能默默忍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不敢有半句怨言。
若是放在往年,多收个三五斗粮食,就足以让一家人陷入绝境,生活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如今世道不同了,农闲的时候,去城里卖苦力,还能挣些钱补贴家用。若是一家人平平安安,不生病、不遭灾,省吃俭用三五年,便能给儿子攒下一笔娶媳妇的聘礼。
在老农心中,这样的日子简直如同传说中的黄天之世,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对了,在城里做工挣的钱,几乎都是用铜币结算。听说可以去官府的钱庄用铜钱兑换银币,可在老农他们这些人眼里,自己身份卑微,是不折不扣的“下贱人”,哪敢轻易去尝试。
何况谁知道把铜钱拿去换银币,又会被克扣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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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去钱庄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体面人,不是读书人,就是有钱的商贾。
他们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配踏入那里,生怕脏了人家的地方,只能远远地望而却步。
所以,茶摊老板娘阿翠的这番提醒,老农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准备完成交税这件大事。
对他们来说,交税就像是一场必须经历的劫难,只要熬过这一关,接下来便能过上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而且,现在官府在农闲时征用徭役,还会提供饭食。
听村里的塾师说,其实是有工钱的,可从来没听说有谁真正领到过。
对于这件事,大家心里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也不敢四处声张。
在他们看来,徭役时能有口饭吃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他们还听塾师偶尔充当说书人时讲过,这提供饭食的规定,是文曲星老爷徐六首特意定下的。
徐六首,真是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大救星,一直记得他们。
听说徐六首有六个脑袋,能看尽民间的疾苦。
但人为什么能长六个脑袋,老农实在想象不出来。
他有时候参加庙会,看到过的佛像也只是四首八臂。
乖乖不得了,徐六首比西天佛老还多两个头呢!…
…
三更天的户房值庐,李修文面前堆着七种不同制式的量斗。
当他用游标卡尺比对第九个斗的容积时,突然听见瓦当坠地的脆响。
推开窗,月光下三个蒙面人正架梯攀附仓廒外墙,腰间的牛耳尖刀泛着青光。
“抓贼!”他抓起铜锣拼命敲打,暗处却传来更夫老吴的闷哼。
直到巡夜卫兵赶到时,贼人早已遁去,只留下仓墙上一行白垩写的血书:“新朝气象能几时?
…
…
西北某省。
一个运粮的年轻民夫蹲在粥棚角落数着米粒,这是他三天来发现的第七粒裹着黄泥的糙米。
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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