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蝥从没见过这景象,天地无形中给她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来气。
那种威压,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
她方才就奇怪,若是妖修,他这般年轻,和她一个已经修行了八百多年的蛛蝥对上,怎么会不分伯仲。
如今再看,他浑身没有一丝黑气环绕,天气间的灵气自发涌动在他身边争先恐后地为他所用,这哪里是妖修能驱动的?
那是......
蛛蝥脸色一变——即便黝黑的外壳看不出来,但此刻她已经心神俱颤,八条长腿立马就软了。
她不过就是吃个人而已,居然招来了位不得了的......
威压压的她喘不过气,她恨不得回到半个时辰前抽自己几巴掌。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她这张嘴!她有眼不识泰山!
可惜还没等她跪地求饶、没说看在这孩子毫发无伤的份上饶过她、没等她自请谢罪献上珍宝以求得消消火气,她就瞬间爆开了。
“砰”的一声,她的头、胸腹部的血肉和各个肢体挂在了树上,有的滚落在地上。
而以他们为圆心,两道淡黄色的透明屏障将裴枕和沈迟包裹起来,落脚一米以内的地方干干净净,滴血未沾。
屏障外,蜘蛛腿、腹腔内爆出来的汁液,连同鲜血,溅到了树上、草地上,沾染上的绿叶绿草迅速枯萎,空气中混杂着腥臭和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谁给你的胆子,敢亵辱本神。”
裴枕高贵冷清地浮于天地间,月光倾斜而下,为他增渡了一丝神性。
无数的星光点点从蛛蝥破碎的身体中释出,它们绕着裴枕漂浮,向至高无上的神明致意。
无数的灵气争先恐后又亲密地贴近他的神躯,而后消散了。
他额间的蓝色与金色交织的印记闪动,随着蛛蝥的绞杀,他功德上记了一笔。
裴枕闭着眼,面容沉静,微微转过脸,目光落在了蛛网上的沈迟,他虚空抬了一下手,沈迟便被屏障保护着,送到了他面前。
裴枕银色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他缓缓降下,落地后便恢复了原来的凡人样貌,他睁开眼,冷漠地审视着沈迟。
沈迟的面色发白,即便昏迷当中也隐隐在发抖,若是吓昏的,刚才动静那么大,何至于还不醒?
难不成这蛛蝥给他喂了什么毒液?
他双指一并去探查沈迟的脉象,微凉的指尖接触到沈迟发烫的皮肤,沈迟动了动睫毛。
从沈迟的脉象来看,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活着,嘴唇没有发紫,身上也没有被咬出来的血迹窟窿,看着也不是中毒至深。
脉象发虚、气血不足、头有冷汗、身体乏力,倒不是中了什么毒,而是......
裴枕面色不虞,他看着沈迟白净的脸,当神仙这么久,头一次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他是饿昏的。
“......”
即便在睡梦中也感到不安稳的沈迟伸出一只手,拽住了裴枕搭在他腕间的二指。
他生的白净,一双眼微微往上挑,红红的,此刻正嘴角轻抿,眼角沁出一滴泪滑落至耳畔,他委屈地哽咽,气若游虚:
“......娘......我饿......”
娘?裴枕额间青筋跳动,顿时想拂袖而去。
谁是他娘?
但以他三千一百多年的修养,到底忍住了。
没想到凡人如此脆弱,一两顿不吃都不行?
也是他的疏忽,让他独自一人来这灵气充盈妖兽盘踞的林中觅食。
然而尊贵的河神不过是看他这幅模样这破天荒地自省了一下,却没想到听到了更离谱的。
“娘......我想喝......杏酪粥......”沈迟的呢喃声轻微。
“……”裴枕一股气憋了又憋,上不去又下不来。
终于,还是让天地灵气结成的护罩托着他,几个转瞬间便回到了山洞。
他盘腿坐下,可以说是粗暴地将沈迟丢到地上,沈迟晕晕乎乎却还不醒来。
裴枕面色阴沉地结印护住他的心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他指尖泻出,融入沈迟体内,让他不用吃东西便能恢复体力,省时省力。
裴枕一边输送灵气,一边暗自忖度。
这么容易就晕倒,动动手指头就能没命的脆弱凡人,找个地方把他丢了算了,省得还得耗费法力救他。
*
清晨的光照到沈迟的脸上,他酣睡一整晚,只觉得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以往睡觉,夏天半夜会热醒冬天会冻醒。
现如今开春,到处都还透着凉意,昨晚睡觉,却觉得腹腔热烘烘的,像有一个暖炉。
他梦到他娘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忙前忙后给他煮粥,一口口喂到他嘴边,之后又将他抱在怀中,温声安抚让他睡觉。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生病了,娘亲便忙前忙后地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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