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人您别生气,”晋王妃手足无措,时不时地看向外头,“云儿他,他还是个孩子。”
长风:“……”
他颤着受伤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等站稳,膝盖窝一痛,再一次扑倒在地。
乌伤上前扯开了他的道袍,连他发上的竹钗也掉了下来,一头乌发顿时散开,披在了肩头。他的发质极好,四十余岁的人了,竟是没有一丝银丝。
“呵呵呵。”
长风披头散发,怒火中烧的抬头,“贫道应天命而入道,贫道所行所为,皆是天意所向。”
他面上凛然无畏,心里慌得不行。
“贫道为道而殉,羽化飞升,有何怕!”
“贫道、贫道甘愿为殉道而亡……”
啪!
乌伤是掌刑千户,一手鞭子玩得出神入画,有若一条漆黑的长蛇,狠狠地嘶咬在长风的身上。
沈旭撩开衣袍,坐回到太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扶手。
长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真打。
鞭子落在身上,痛得不止是皮肉,大启朝对出家人的宽待和修道以来的顺风顺水,长风早已不把世俗放在眼里。
他是修道人,他能窥见天命!
凡夫俗子于他而言,有如蝼蚁。
长风又气又急,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浸湿了衣襟。
“为、为什么?”
他不懂。
啪。
又是一鞭子。
长风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痛得打滚,鲜血沾染了满脸都是。
疼痛让长风意识到,东厂是来真的。
他使劲抬起头,看向那个坐在圈椅上的青年,乌发红衣,周身充满了死气和灰败之色,以他敏锐的五感就连靠近都会不舒坦。
“贫道无过……”
“为大道而死,贫道的福泽。”
“东厂倒行逆施,行灭道之举,有悖天命,必为天地所不容。”
鲜血流淌,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红红白白,几乎看不清的面容,却和沈旭记忆深处的一张脸融合在了一起。
那个一身布衣,戴着一张只露出双眼的白色面具,跟在游击将军身后的人。
沈旭蓦地握紧了圈椅的扶手,陡然来了一句:“姜先生。”
长风的声音戛然而已。他俗家姓姜,自入道门以来,再没有用过俗世姓名,除了……当年游历到雍州时,他一度除下过道袍。
为谋大业,他以幕僚的身份,跟在晋王身边,晋王称呼他为“姜先生”。
他面露惊容:“你、你是谁!?”
“姜先生,你还记得黑水堡城吗?”
长风双目圆瞪,脱口而出道:“殷家……你是,殷家小儿!?”
殷家的那一对姐弟,姐弟血脉相融,八字互补,姐姐为眼,弟弟作引,阵法若是大全,天命因他而定,从此他会凌驾在天命之上。
他走遍了大启了,这是他找到的最好的一对了。
“难怪……”
东厂会突然盯上他,原来如此。
殷家小儿竟然成了东厂督主,呵呵,一想到晋王前些日子还在和他商量要如何笼络东厂,他就强烈的荒谬感。
晋王世子轻易地会弃了他。他若死了,殷家小儿又岂会放过晋王满门?
啪!
一鞭子抽了下去,东厂的鞭子有些门道,鞭梢生着倒刺,抽下去再提起鞭子的时候,倒刺划拉着皮肤,勾起一块血肉。
鞭子上涂着药,药水浸入伤口,会让人又痛又痒,还晕死不过去。
长风痛得不能自抑,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呜咽声,谢启云急坏了,父王怎么还不来,要是真把长风真人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第四鞭。
第五鞭。
长风趴伏在地上,眼泪也飚了出来。
长风费力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斥着暴戾的双眼。长风惊觉,他真的会死,还会被胡乱安上一个罪名,死不得善终。
对死亡的恐惧在长风的心里弥漫,有如染血的漩涡,几乎要把他吞噬。这辈子,这还是第一次,长风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再不做什么,他会死的的。
沈旭阴柔的嗓音中仿佛含着冰粒:“她在哪儿?”
这个她指的是谁,长风一下了就明白了。
他的面上白了一瞬。
不能说!
当年那场残缺的那场法事一直是他的心头之憾,也害得他因果缠身。事到如今,他已经窥不见天命了,若是不能补全阵法,天命一旦改变,他必然会遭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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