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赵】E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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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侪拉开手术室的柜门,里头立着的小刀,十指数不完。

  到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文侪毫不犹豫抓了一把塞进大褂口袋里,叫那些锋利的东西随着他每向前一步,便叮啷响一声。

  他近乎是不遗余力地跑进了自个儿的宿舍,可即便那些锋刃被筛豆似的抖落于床时,他的双手仍旧在发抖。

  仅仅露出一点白边的指甲不知休止地在掌心划动着,换得红痕、深坑和他渐趋平静的呼吸声。

  文侪将那些刀子藏进了房间的各个隐秘角落,可他依旧无法安心,便又取了一柄小刀收入大褂,再拿针线把口袋给死死缝上。

  而后,他倚住了墙,等待着明晚的到来,也等待着死亡审判的到来。

  在这阴梦留得太久,他觉着自个似乎愈来愈怕死了。

  ***

  第五轮,第五日。

  文侪身上伤还没好全,院里的医护也不敢勉强他做事,索性任由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四处闲晃。可文侪没去见戚檐,也没去见陆琴,只把自个儿的宿舍房门上了锁,缩在被窝里,以指腹压着口袋中那柄小刀。

  后来他怕自个儿昏睡过去,于是站起身来,稍掀开窗帘的一角,仔细盯着楼下动静。

  那之后,小玲给他送过早午饭,只是文侪每回只开个窄缝接饭,匆忙道了谢便将门给合紧了。

  然而他不去找陆琴,那位却不请自来。

  她立在文侪的宿舍门口唤人,文侪虽是听着了,但并不给她开门。那人倒是不恼,只隔着门沉静地开口:“午夜要给戚檐动手术,你感兴趣就来看看。”

  文侪轻笑一声,说:“琴姐,隔着门看不清啊,您要是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就考虑去看看。”

  “不准惹事。”她说。

  “都听你的。”文侪说。

  “成吧。”陆琴似乎很能理解文侪进门参观的意图,爽快答应了,“就当做个了断。”

  陆琴走了,文侪顺着门滑坐在地。他将肉酱与米饭拌在一块儿,勺子舀了一大勺便往嘴里送,不曾想平日里吃得有滋有味,这会儿却是味同嚼蜡。

  吃不下。

  去个屁。

  他搁了碗,拍了拍口袋里的刀子,将嘴里那些仿若变作粗细不一的铁钉似的米粒囫囵咽进了喉腔中。

  ***

  文侪失去了从晚上8:30到11:50的记忆。

  他醒来时手边还摆着那碗没吃几口的饭菜,头顶则照旧硌着门把,斜眼上看,还能瞧见紧锁的门。

  可他还是应激地将手伸向口袋。

  没了,刀不见了!

  遽然加快的心率叫他几欲干呕,他趔趄着爬起身,匆匆忙忙去房间的各个角落找寻其余藏好的刀子。

  然而,一把都没有。

  心跳声震耳欲聋,手心在潮凉雨天却赫然生了好些涔涔的细汗。文侪绝望地挪眼去瞧那墙上的挂钟——11时57分了。

  他呆愣地瞧着那钟表,只见秒针转着,从一指到二,从五指到六,再准备从十一转向十二。

  他又浪费了一分钟。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他立住脚,忽而疯了般拧了旋钮,开锁出门。

  他在廊道里狂奔起来,雪白的大褂因惯性后扬,他只若一头未经驯化的野兽,就这么闯入了俗尘常见的白事里去。

  戚檐紧皱眉宇躺在病床之上,无影灯不偏不倚地照着他暴露在外的血淋腹腔。

  他还没死,却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瞥见来人,惨白的唇上下启合,却吐不出一缕游丝一般弱的话音。

  文侪读懂了他的唇语——

  又失败了?

  没关系的。

  左右轻摇的脑袋同那双含着些许水雾的眼神似乎也在说话,可说的也仅是唇间那短短两句话。

  或许是怕文侪冲动夺了陆琴手上的刀,那小武一面挡在陆琴身前,一面伸手冲文侪胡乱抓了几下。

  可文侪没朝陆琴扑过去,单是盯住戚檐那对迷蒙的瞳子,他折起半边腿,片刻后膝盖便压上了病床。

  那小武目瞪口呆,正欲阻拦时,文侪已将身子压向了戚檐,叫他二人就连腿脚也交叉相叠。

  文侪将脑袋斜置于戚檐肩头,潮湿的喘息不可避免地扑在那人的颈侧,二人的心跳亦被共同收拢于狭窄的一隅之间。

  文侪用肘部撑着病床以免朝那人施压,可纵然已是百般收力,但戚檐腹部的血口太大,仅仅是刮过一阵风都能叫他抖上几抖,然他的嘴角却不合时宜地晕开几点明朗的笑意。

  于戚檐而言,痛虽是痛,痛得他动动嘴皮子都艰难,现下正是力不从心时候,残余的几分人情味,便只剩了几缕莫名其妙的怨恼。

  那文侪却当真是不解风情——他已然斜眼睨着文侪那颤动的睫许久,那位却怎么迟迟不肯正眼看向自己?

  兄弟死别离,看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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