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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鞋。

  “原来这破巷子里还能容人正常呼吸啊……”

  戚檐的步子越迈越大,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当他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好一会后,那把步子迈得也不小的文侪,才终于跟了上来。

  气喘吁吁的戚檐又开了口:“我本来都答应她们,再不让她们难过的。”

  他略显空洞的瞳子动了动,在文侪看向他时,他自然地垂下上眼睑遮住了眸子里的狠意。

  “我妈妈年轻时候很漂亮,若非为了拉扯我长大,今儿也不会这般的憔悴……我妈什么都好,就是太……”

  戚檐自说自话,文侪到后边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可在下一秒,他忽而将手搭上了文侪的肩:“我和妹妹都长得像我妈,也算是吃了基因红利,我们俩长得都很漂亮吧?”

  “啊、你妹妹几岁了?”

  “六岁,和我年龄差可大了。”

  文侪觉着戚檐的情绪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因而既没有甩开戚檐搭在他肩头的手,也没借那话发挥什么。

  “你妹妹倒是长得确实挺像你妈妈的,你嘛……你是不是更像你爸些?”

  闻言,戚檐怔了一怔,他的脚步忽而慢了下来,文侪听见了戚檐的喃喃自语。

  “是啊,我更像他……”

  “说起来刚才怎么没看见你父亲?”

  雨更大了,本就昏黑的天被阴云盖得严严实实。他看见昏黄微弱的光线下,戚檐骤然回过身。他同文侪仅隔着一层朦胧的雨帘,可面前场景却一时让文侪恍惚是走入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还是一场噩梦。

  ——他看见身前的戚檐在扬起嘴角笑,喉头滚动的同时,唇角也一齐上扬,就好若在说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他早就死了。”

  ***

  [市中心]

  戚檐不过是揉了揉眼,手中捏着的另一根红签便烧了起来。他睁眼时,自个儿已站在了一间卧室的临窗处。

  他交臂倚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这间房的主人,他的好友与同窗——

  段礼。

  他们自小学二年级便玩在一块儿,即便只算到高中毕业,他俩也认识了十年了。

  那人长得不错,家境也好,再加上性子外冷内热,举手投足都透点慵懒,人送外号高岭之花。戚檐很瞧不上他们把那懒汉过度美化,那人说白了就是闷骚。

  段礼平日里总一副睡不饱的模样,干啥事都不紧不慢,和戚檐他一样,是文侪尤其受不了的性子。

  这般说来,他二人应是臭味相投。

  戚檐如游魂般在那屋里飘,他忽而想起薛无平说过,只有被人念起时,才会来到他们身边,他于是将脑袋凑到那人身前观察他神色。

  奈何段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能叫他失望地收回脑袋。

  “喂,段礼,你挚友死了,怎么也不表态表态?刚刚在葬礼上也没掉眼泪。”

  段礼懒懒趴在书桌上头,指尖摁上了那被梅雨打湿的窗子,他好似在写什么,手指时有停顿。

  戚檐兴奋地想看他兄弟是不是在写他的名字,可他兴致冲冲看了老半天,却发现那人仅仅是在窗上胡画。

  没一会儿,那人似乎也觉着无聊了,便将身子后仰倒在了弹簧椅柔软的靠背上,手上的圆珠笔被他不停摁动着,一刻不停地哒哒响。

  戚檐觉着他无趣,想要离开,可是那小子没有放他走——他还在无声地想着戚檐。

  半个小时后,他说出了戚檐见着他后听着的头一句话:“烦死了。”

  “嘿,段礼,放我走、放我走……”戚檐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可那小子看不见他,任他如何闹腾,那人都没反应。

  过去也总是这样,无论戚檐做什么,段礼常选择的方法是逃避——眼不见为净。

  他原以为即便是他死了,段礼也不该动容,没成想那货30分钟里竟能无间断地想着他。

  果然仗义。

  又过去几分钟,那段礼忽而站起身来,他先是仔细锁了屋门,继而拉紧了窗帘,正当戚檐想着段礼会干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时。

  那人仅仅是头朝下栽进铺得整齐的被缛中。

  起初戚檐只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那人没能忍下的哭声便漫了出来。他在快喘不上气时,将脸翻了出来,通红的眼就那么睁着,泪水从他的眼眶流出,悬在他高挺的鼻尖。

  他每隔一会儿便张开嘴呼吸一阵子,以确保将哭声压在嗓子底下。

  戚檐觉得很好笑,便趴在床沿看他掉眼泪:“哭这么惨,难怪要锁门。不过你还是别哭了吧,看着怪肉麻的。”

  他没有看别人哭的兴趣,看男人哭就更没意思了。

  倒……也不全是。

  有的人哭起来还是值得一看的。

  为了将一碗水端平,他又看那小子哭了半晌,没成想这么一看却叫自个心底也有点发酸,他于是说:“你别哭了,有啥好哭的,我从前不是和你说过好多回,我觉着活着很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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