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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侪将一只手落在戚檐肩上:“这渔村封闭,迷信的人只怕不少。”

  戚檐没有着急回答,仅瞥着那缓步挨近的算命老头,在那老头伸出手点上他胸膛前,朝旁侧闪躲开来。

  “噫!你俩也、也是满身脏,同、同那二麻子是一般命!”

  就在老头沙哑的话音落地的刹那,人群霍地朝外散开。所有人都将双眼瞪如牛,粗重的喘气中夹杂着几声污秽的斥骂。

  戚檐耸了耸肩,只故作谦虚地讨教:“爷,我好怕,您难道就没有什么改命的法子么?”

  “打出生起就定下的事,哪儿能轻易改了去?!”老头的肩给寒雨浇湿了大片,他瑟缩着,像是怕极。

  四面喧嚷,呜呜的不知是人在哭还是鬼在嚎。人潮中伸来许多指头,都指向了他们的鼻尖,而后有人开了个响亮的“好头”,众人于是都放开胆子骂了。

  乡音淳朴,话却很脏,若只是“灾星”“祸害”一类倒还好说,谁料骂着骂着就变作了铺天盖地一般的羞辱,譬如“畜生”“猪狗”一类。

  “啥样的娘生啥样的崽!”

  看来这村里人对翠妈也有些意见,毕竟二麻子死的时候也没人骂二麻子的妈啊。

  戚檐沉默扫着乌泱泱一群怒不可遏的村民,心底在发冷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将手藏在身后牵住了文侪的。他回头看了看,见文侪神色比他还平静,眉宇间的丁点躁意大抵也只是因为觉着在这儿干站着实在浪费时间。

  二麻子的尸体被水浇得发肿也依旧没人去收拾,到最后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是耳朵上夹着根铅笔的邵笔头。他一言不发地从将二麻子扛起来,而后又闭紧嘴将尸体抬了去。

  邵笔头没有看向他们,很快便钻入朦胧的雨雾中没了影。俩人都有些呆愣,醒过神时候湛三爷已停在了他们跟前。

  湛三爷将手上水尽数抹去了汗衫下摆,说:“你俩难得回来,不回家看看?”

  文侪摆手说:“家啥时候不能回,我们先去问候问候父老乡亲!”

  “叔们现在应都在外头干活吧?”戚檐问。

  湛三爷叉着腰,眼珠子滚着想了想,说:“邵笔头在破庙给孩子们上课呢!他若是知道你们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文侪和戚檐面面相觑,他这口吻就好像刚刚那抬尸人不是邵笔头似的。

  “这样啊,”文侪低下脑袋,“多谢三爷,我俩这就去找老师他。”

  “唉唉唉,甭急,听我把话说完!”湛三爷猝然攥住文侪的手,说,“你们悠着点,见了邵笔头的事,可千万别同你们爸说啊!”

  “这怎么了?”戚檐直言直语,“难不成他还要骂我们是去见亲爹吗?”

  “嗨呀,你这孩子,说话也不懂得拐个弯!都跟嫂子、笔头他俩学到哪儿去了!”

  怎么把人翠妈和她情夫摆去一块了?

  他俩有什么共同点吗?

  “您也忒唠叨了!”戚檐将手臂抬起又落下,掌心恰抚着文侪的肩峰,“我们去跟村里孩子一块上课去!”

  “哎呦,你偶尔也同你弟学学,安静点儿!”

  “成成成!”

  ***

  雨难得歇了,天却依旧阴沉昏晦,那二人想到当初浑身给雨浇了的狼狈样,几句话便将湛三爷手中伞骗了来,快步朝那破庙方向走。

  许是因着雨又要来了,一路上虫鸣不息,落在二人身后的枯草垛中还总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他们知道后头铁定有东西随行,可他二人死不上鈎,连一瞥都没送过去。

  “这小路坑太多,真难走。”文侪方抱怨一嘴,便回头问戚檐,“你眼睛怎么样,看得清路吗?”

  “这会儿天还不算太暗,不碍事。”戚檐应得很快,片刻后又“哎呦”一声,趔趄着撞去文侪背上,说,“哥你搀搀我吧,感觉还是要摔。”

  文侪没多想,只把手臂往后伸,说:“牵住。”

  “唉!”戚檐欢天喜地。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文侪皱眉看他。

  “哇,庙里边当真有孩子呢!”戚檐踮起脚来。

  ***

  那破庙内约有七八个孩子,皆全神贯注地盯着被钉在庙墙上的一小块黑板。

  瞅见两高个儿走进来,那些个孩子也没太大反应,邵笔头亦专注于讲课,眼睛落在书本上,抬也不抬。

  “啪——”

  邵笔头将枯瘦的手掌压上黑板,说:“咱们今天讲养鸟。”

  邵笔头攥着那仅有一小截指头长的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简易流程。

  【挑鸟—锁鸟—驯鸟】

  “首先鸟要怎么挑?”邵笔头抛出个疑问,停顿几秒,才继续,“得当心挑!好好瞧瞧花色漂不漂亮啦,看看眼鼻嘴有没有毛病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看性子如何,看看精神好否!”

  有个男孩儿眼睛滴溜圆,盯着邵笔头看了又看,说:“那买来的鸟还有性子呢?多驯驯打打不就听话了?”

  邵笔头忙正色,将戒尺往那小孩桌上一敲,厉声道:“那怎么行?!要是那鸟性子太烈,铁链子可是锁不住的,买来没几日便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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