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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福气也就到头了。

  因此,这是他平生头一遭听人讲命,实在算个新鲜体验。

  可惜,算的是王虔的命,该说不说,还是准的。

  沈道爷被戚檐故作的丧气模样打动了,安慰道:“施主莫着急,虽说这命短常催人遗憾,可这也并非铁打的坏事。您莫多忧虑,单信苍天自有说法,人这一死,可不就事了一身轻了?活着不过吃苦,再吃苦!所谓长命短命,从无优劣之分,施主不必自我折磨,就任由它去了吧!”

  好一个任它去!实在洒脱!

  命都没了,他还有什么?

  纵然活着是自讨苦吃又如何?

  难不成死了来当代理人,替九郎死个千百遭,再换一次重生机会么?

  怪不得姥爷不许他算命呢……

  戚檐嘴角抖了抖,已憋不住笑了,见文侪又斜睨他,于是故作坦荡,说:“道爷所言在理,戚某受教了。”

  闻言,那沈道爷却露出个极欣慰的神情,掩嘴笑起来。

  须臾间,戚檐却好似瞧见了那人的眼尾在向下掉,直弯作那张诡异笑罗汉之貌。

  他咧着嘴,戚檐可以瞧见他那条气血极足的舌头正因激奋而剧烈颤动——

  “幸好、幸好施主是个短命鬼呀!”

  五层的灯光倏然间熄了干净。

  第212章 【王】EP5 摘个破铃铛又如何?

  戚檐在那一瞬牵住了文侪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与掌心相贴时经由两具不同的皮肉传递而来的温度,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熟悉。

  与往日不同的是,文侪这回没有将手抽出。

  他感受到了戚檐指尖细弱的颤,那微乎其微的抖瑟像是近海被离岸风卷起的一阵小浪。浪愈滚愈大,到一片漆黑的远海时已汹涌作接天大浪。

  剧烈颤抖之下,戚檐猝然向后倒去。

  相扣的掌心汗津津的,文侪却将戚檐的手握得更紧。他另一只手搀住戚檐的身子,强行阻断了下落的进程,这才将戚檐缓缓往地上放,直至那人倚着姻缘庙的木板,半晕半醒。

  文侪一向视效率为重,但眼下瞧着那人惨白的脸,文侪说:“不着急,先歇会吧。”

  在时钟逢整点敲了七下时,五层的灯光渐渐恢复。

  沈道爷已不见了踪影。

  “你刚刚怎么来得这么晚?”

  文侪心头那点耗时的焦虑都爬上眉毛了,直将眉心揉得皱巴巴的。

  戚檐伸手帮他解眉上愁丝,缓了口气,才笑说:“昨夜我刚洗漱好准备上床,哪曾想脸都没擦干呢,人就倒了。”

  文侪的眉头又攒起来:“原因呢?”

  “王虔上辈子八成和那洗浴间有仇——头一日不光把浴缸给砸了,还昏死在那浴室门前。”戚檐笑着。

  文侪便接着问:“里边有什么东西让你感到恐惧或者心悸吗?”

  “有些微妙,总之靠近浴室我就浑身不舒服。”戚檐耸耸肩,站起身,顺带伸手将沉思的文侪给拽了起来。

  他将姻缘庙粗略打量,便掀了那两片黄布往内去。那沈道爷正在打扫神龛,听他们进来,头也不抬。

  他们也不上赶着讨人嫌,只正正看向那棵挂满祈福用红纸的姻缘树。

  姻缘树老了,树干又粗又斜,即便他二人展开双臂都难以抱住。密而长的枝梢上还悬有刻字的银铃,风过时,叮铃铛啷一阵响。

  经过李策那回委托,他俩再瞅见比人宽的树,便不由自主疑心里头藏了一人,亦或者蜷着一死尸。

  而这类根据回忆加工过的、完全出自臆想的忧虑最终会动摇他们接近某些事物的决心。

  戚檐拍了拍似是扎入地底的双腿,无奈说:“哥,王虔使性子,我的腿不听使唤了,您去帮我瞅一眼那银铃上刻着什么,红纸又写了什么呗。”

  那人极擅长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文侪要说是一点儿也不吃是假的,否则戚檐不会乐此不疲地扮弱卖可怜。

  文侪站在树下,指尖在绿叶、红纸与银铃中穿梭,最终停了下来。

  【长命乃天生,百岁亦寻常——小白戊寅年雨夜 留】

  “戊寅年……我记得你屋里日历写的也是1998年吧?”文侪拨开一片遮挡银铃的枯叶,瞧见了那刻着【戚檐x小白】的银铃。

  戚檐距文侪有两米远,他瞧不着,便喊文侪扯下来给他瞧瞧。然而秉持着基本的道德素养,文侪毫不犹豫将那请求给拒绝了。

  “那不是‘我’同小白一块挂上去的嘛!取下来瞧瞧怎么了?”戚檐虽这么提声嚷嚷,眼却一直瞥着侧后方用拂尘扫神龛的沈道爷。

  见那道爷无动于衷,又喊一句:“道爷都说我短命,摘个破铃铛又如何?”

  那沈道爷闻言终于停了动作,拂尘麈尾垂地,他也忘了拿起,便这么拖在地上过来了。

  “施主当真想取下来?”那沈道爷低眉顺目,可瞳子却晃得厉害,就好若将要去做什么亏心事。

  “道爷不乐意我摘?可是因触犯了月老的规矩么?”戚檐将笑脸送过去,文侪知道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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