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朝臣的中间,她起身高高在上扫了功臣们一眼,随着执笏一礼,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陛下,陇西侯刘稷,可不仅仅是几亩民田。一罪强占民田三百顷,致使六十四户流离失所;二罪私设刑狱,拷打佃农致死三人;三罪截留赈灾粮饷,中饱私囊;四罪——”
“够了!”樊哙拍案而起,气得满脸虬须颤动,“魏相何必咄咄逼人?老刘随先帝征战,身上二十七处箭伤,难道还抵不过几个贱民的性命?”
周勃也拱手出列,“陛下,陇西侯年迈糊涂,不如削爵罚俸——”
龙椅上的刘盈如坐针毡,手指紧紧攥着袍角,“丞相,念在——”
“陛下!”魏倩突然厉声打断,一改平日的温良作风,满朝文武悚然一惊。“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呢?”
她居高临下对上功臣们的视线,他们都老了,也开始变坏了。
“莫非殿陛之下皆是禽兽乎?不知公理大义?当年怎么反秦的,忘了吗!今日若饶刘稷,明日就会有十个、百个功臣效仿!”
她犀利的目光扫过满朝勋贵,“诸公难道也强占过民田?家中也有冤死的奴婢?所以这么与犯罪的陇西侯共情?!”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先帝创业时,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魏倩一字一顿,“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如今九律并不曾改。”她就这么在殿上抽出侍御史捧着的尚方剑,铮的一声插在殿中青砖上。“臣请陛下,依高祖旧制!”
剑身颤动,映出刘盈惨白的脸。
刘盈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丞相想如何处置?”
魏倩一改方才的厉色,缓缓神色,将剑收入鞘中,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不容质疑的话,“按《九律》,当斩!”
“且慢!”忽然,太仆出列高呼,“陇西侯虽有罪,但念在其年迈功高,请陛下开恩!”
魏倩要的是立威,抄家杀犯事的,效果有,但并不大。
她要的是告诉这些朝中,与她为敌,下场是什么!
她转头看向太仆,语气依旧温和,“太仆如此为陇西侯求情,想必与他交情匪浅?”
太仆脸色一变,“丞相此言何意?”
魏倩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账本。“巧了,臣这里恰好有一份陇西侯府的账册,上面记录着去岁中秋,太仆曾收受黄金百镒。”
朝堂瞬间哗然!
不是为了太仆收礼,而是因为,魏相认真的?那谁家清白啊?!
太仆面如土色,踉跄后退。“这、这是诬陷!”
魏倩叹了口气,摇头道,“太仆何必惊慌?本相只是随口一问,毕竟账目也很与实物对上不是?”
她转向刘盈,恭敬一礼,“陛下,既然太仆与本案有牵连,当一并彻查,让廷尉去太仆府上搜查,若无事,也好还太仆一个清白,不能被陇西侯账本给害了名声。”
她的声音温和有礼,仿佛真的只是在提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满朝文武,却在这夏日的烈阳下,感到了一丝刺骨的寒意。
刘盈的目光在魏倩和太仆之间游移,面色很是为难,殿中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响。
魏倩哪句不是肯定句,这是问他?这明明是通知他!
“这——”年轻的皇帝迟疑道,“是否太过兴师动众?太仆毕竟是九卿之一”
魏倩眉眼微垂,语气诚恳,“正因太仆位列九卿,更该以身作则。若真有人借陇西侯之事构陷重臣,岂不寒了百官之心?”
她抬眼看向太仆,唇角带着善意的笑,“太仆以为呢?”
太仆额角渗出冷汗,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他忽然想起半月前,自己府上确实收到过陇西侯送来的一箱“药材”
“臣——臣——”
她转向刘盈,“陛下,事已至此,为证太仆清白,臣请即刻搜查。”
太仆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查案,分明是魏倩早就布好的局!从陇西侯被参开始,自己就已经是网中之鱼了!
刘盈看着面如死灰的太仆,终于叹了口气,他有说不的权力吗?他说他一个天子就成了同党,他都怀疑魏倩敢拿出一封遗诏来废了他,这废他的遗诏是他爹干得出来的。
“准奏。”
她对着殿下候命的廷尉微微颔首,温声道。“记住,搜查时要轻拿轻放,别碰坏了太仆府上的——”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任何东西。”
当夜,太仆府搜出的不止是黄金百镒,还有私藏的军械、与诸侯王的密信。
次日朝会,魏倩看着空出来的两个朝位——陇西侯与太仆的位置,轻轻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对着满朝噤若寒蝉的功臣们露出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诸位大人,还有谁要为陇西侯求情吗?”
殿外的蝉鸣都歇了,天地仿佛都静了下来。
第109章 讲理我又不是僭越之臣
殿中静得可怕。
现御史大夫张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处新换的官服领口似乎突然变得格外紧勒。他偷眼瞥向魏倩——
嗯,相国依旧看着如此和善,不过是两家抄家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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