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杳。姜清杳十七了还待字闺中且身上并无婚约,说出去不好听,显得她这个嫡母不称职似的。
真冤。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在沈夫人十分有分寸,也没有当面发问。她只说了声“是呢”就想对付过去,赶紧转移话题。
哪知道老太太不咸不淡地说:“这丫头命不好,要在家里沾够了咱家的福气才能嫁人。”
厅里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滞了一息。
如今姜家虽然富足,但当年老太爷娶老太太的时候还只是成日在外跑商的小商人。老太太出身不高,杂货铺掌柜的女儿。她甚至不识字。
三夫人内心里其实颇瞧不上老太太,只可恨她是儿媳,老太太是婆婆,身份摆在那里她没办法。
老太太这刻薄话一出,姜清杳只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她嫡母在这儿呢,轮不到她开口。
果然三夫人必须得说话了——
“这可不是什么野路子道士神婆讹人钱财的,这可是东林寺的首座大和尚。咱们哪个敢不信,自然要照做。”
“如今已经足足两年,待到明年春夏,她这道坎就平安过去了。有老太爷、老太太这这么大的福气护着呢,到时候定给她找门好亲事。”
沈夫人知道三夫人这一番话里肯定有很多虚头巴脑、不尽不实的东西,但她不能在老太太跟前给她亲嫂子塌台。
沈夫人一遮嘴角,含笑道:“原来如此,得家中长辈庇佑,这是有福气的孩子。”
她又道:“四娘,你过来。”
姜清杳起身上前,福身行礼:“姑姑。”
沈夫人见姜清杳被祖母刻薄几句,面上竟毫不见情绪,眉间云淡风轻,嘴角甚至带着温柔和气的微笑。
回忆泛起涟漪,上一次省亲回程时从旁的夫人那里听到的零星关于这孩子在孝期如何虔诚沉静的称赞都想起来了。
她心中暗暗点头,解下腰间玉佩:“姑姑得你祖父、祖母庇护,也沾了长辈们许多福气。你在家有祖母、母亲悉心看顾,姑姑帮不上什么,这块玉佩是我昔年的嫁妆,带着姑姑从娘家沾来的福气,现在给你。你要好好地,也做一个有福之人。”
姜清杳恭敬接过,笑着行礼道谢:“侄女投胎投得好,生在有福之家,有这么多亲长爱护,定像姑姑和母亲一样是个有福之人。”
这孩子关键时刻不掉架子,接得住话茬,三夫人心头舒爽了很多,只笑吟吟地看着沈夫人和姜清杳姑慈侄孝,假装看不见老太太不痛快的脸色。
老太太觉得刺眼,还想说点什么,她身边的妈妈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老太爷跟她几十年老夫老妻岂能不了解她,早早就警告过她“四娘一辈子能回来几次,你别给她找不痛快”。她刚才一时没憋住,此时被身边人扯了几下,醒过来了,见场面已经被这几个扎眼的人给圆过去了,只得悻悻作罢。
沈夫人打量姜清杳的目光却有些不一样。
三夫人以为她还介意刚才的事,继续打圆场:“我们四娘啊,不是我自夸,真真是个好孩子。作妹妹有妹妹样,作姐姐有姐姐样,从来跟姐妹们都没有拌过嘴、红过脸,从来没有!又淑静又稳妥,顶顶敦厚的一个好孩子。这不是我吹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沈夫人从来是娇客,如今她儿子高中探花,这是姜家的亲外孙,姜老太爷极是看重,姜家益发看重她。老太太放不下当年的心结,但姜家各位夫人也都想跟这个姑子打好关系,纷纷都给捧场:“可不是,我家几个,都喜欢与杳娘一起玩。”
“她们跟杳娘一起,我们是最放心的。”
“待过了这个坎,杳娘定也是个有福气的。”
有大家的帮衬,场面又喜庆吉祥了起来。
大家一团和气,只有老太太在上首忍耐着看沈夫人花团锦簇,看三夫人面上生光,看姜清杳温柔淑静。
想到她苦命的三娘还在夫家熬着,这辈子没个头,不由悲从中来。忍了一阵子,到底不想再看庶女沈夫人得意,只扶额道:“我头风犯了,你们玩吧,我歇一歇。”
老太太这个头风怎么回事,媳妇们都心知肚明。
三夫人很“捧场”:“娘快回去歇着,这里有我们呢。”
老太太臭着脸起身了,沈夫人也起身,恭送嫡母,不叫人挑出错来。
大夫人是嫡长媳,实在没办法,跟过去搀扶老太太:“我照顾娘。”
老太太岁虽心疼守寡的亲生三女儿,可到底也知道沈家对姜家不一样,沈夫人是个热灶,不能全让三房烧了。她终究也是心疼长子长媳的,使个眼色给大儿媳:“我没事,躺躺就好了,你妹妹难得回家,你做长嫂的,好好招待她。”
大夫人松口气,欣然回去了。
厅上,没有了老太太,气氛反而更好。
小一辈年纪小,虽也向往京城,但没什么敬畏心,对这姑姑也亲近,争着打听京城,一个个像好奇的小麻雀。就连姜清杳两个订了亲的堂妹,一开始还想矜持些,后面也忍不住加入了叽喳的行列。
沈夫人笑吟吟地,对娘家晚辈们非常慈爱。只是在端起茶盏润喉咙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姜清杳几眼。
姜清杳在这里其实是最显眼的。
说起来是她弄巧成拙。她不想冒头,所以穿得不刻意。但大家都把沈夫人视为京城来的贵宾,都想拿出最好的模样见她。小地方的思维就是当然要穿新衣。没有新衣就算是旧衣也要新浆洗一下,笔挺笔挺的,但有新衣肯定穿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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