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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选择了把目光投向左边的窗户。

  那是一扇比小女孩大多了的窗户。

  她就这样垫着凳子爬了上去,苏笛根本碰不到她,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跟着她一起坠下去。

  她原本以为这是梦中,即使掉下楼也没有关系的,可她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疼痛。

  眼前摔得天旋地转,膝盖火辣辣的疼。

  她似乎听到了小朋友们尖叫着一哄而散的声音,过了不知多久,苏笛爬了起来,可是耳后突然传来了一串一口气都不愿意歇的数落声。

  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转回头,苏笛诧异地看着眼前出现的那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气势汹汹地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这张在自己记忆里都不再鲜明的面庞,不知为什么在梦里却清晰得连每一个五官都能看清。

  那是……外婆?

  没有摔在苏家的草坪上,她摔在了坚实的水泥地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看着眼前的蓝色连衣裙和破洞的裤袜,苏笛突然反应过来,她梦到的是小时候的自己,还有在自己六岁那年去世的外婆。

  外婆去世后,苏严学就突然出现接走了自己。

  如今再看外婆,她只觉得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在她的记忆里,外婆是一个脾气很急的人。

  她会在自己面前用那时自己还听不懂的方言责怪妈妈,但外人提起妈妈的时候她总是会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

  “一天摔破一条袜子,我告诉你以后干脆只给你穿一条补成花的裤子。”外婆横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往那个陈旧楼房里的小家走。

  小时候没有注意,现在苏笛才感觉到,外婆只是看起来很凶,但拉住自己的力气却很轻。

  她在梦里看用小时候的身体看着外婆做饭洗碗,送自己去上幼儿园,还有在出门的时候拉走对着橱窗发呆,但不敢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哭闹的自己。

  梦里的场景很跳跃,从她三岁一直跳跃到五岁,但在快满六岁周岁的那一天,梦里的时间慢了下来。

  她喜欢漆皮的黑色小皮鞋,那天外婆破天荒带她去买了鞋子。

  小时候一直以为外婆很高的,因为自己要抬着手才能牵着外婆。但那天外婆好像一下子就矮了一截,她牵自己到鞋店的时候,自己甚至不用抬起手臂了。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那时外婆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了,之所以变矮了,是因为了疼痛所以蜷缩着身体。

  平常舍不得逛的鞋店里,有顺路遇到的街坊邻居在旁边说,小孩的脚嘛别买太合脚的,费钱。

  但外婆只是一边盯着服务员包鞋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她穿着好看。”

  牵着外婆的手回家的路上,苏笛喊了她一声“外婆”。

  外婆不耐烦地问“还要什么?”

  苏笛张开了口,还是小孩脆生的嗓音,但说出口的话是属于自己:“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回到苏家。”

  外婆一听就拔高了声音:“回去做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你,现在来找你能是找你去享福的吗?去哪儿,哪都不去!”

  又骂了好几句,等到骂累了,外婆才握紧了她的手,用几乎要听不到的声音说:“也亏得你有良心……”

  苏笛突然觉得心脏上像是裹满了一把最酸的跳跳糖,在滋啦滋啦的声音里爆开每一个颗粒里的酸意。

  没有人教过她在感觉到被心疼的时候是可以去撒娇和倾诉的。她应该说“外婆,苏家对我很糟糕。”或者“外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但无论是小时候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只会笨拙地握着外婆的手,用发紧的声音说,“我不去。”

  没有什么寒风和碎片,就是突然之间,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外婆的温度也毫无防备地消失在了自己的掌心。

  她睁开眼醒了过来,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看电影,人的梦境,尤其是美梦,就是会在突然之间结束的。

  眼前笼罩着一片阴影,还没有从梦里回过神来,苏笛努力聚焦着眼睛,这才看到陈文续撑在自己身前安静地看着自己。

  她的目光太过复杂以至于苏笛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样看我?”

  不想被陈文续知道自己梦见了谁,苏笛有些紧张地问:“我说梦话了么?”

  沉默了片刻后,陈文续回答说:“没有。”

  顿了顿,陈文续又问:“你梦到了什么?”

  陈文续掌心的温度隔着被子传到腿边,苏笛在被子里缩了缩腿,不易察觉地和陈文续拉开了一段距离,“一些好事,和一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事。”

  那就是和她无关的事。

  陈文续像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像是有些失望。

  有昨晚的事在先,陈文续没有再问,看苏笛下意识去找枕头旁的手机,陈文续先告诉她:“八点了,我们收整一下,吃一个早点就可以出发了。”

  直到站在了浴室的镜子前,苏笛才明白陈文续刚刚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脸上的泪痕很明显,看起来自己在梦里也很伤心。

  但不是伤心,也许她只是有一点想在自己记忆已经模糊的外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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