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堂之上隐隐有了返本归元之事,父皇的掣肘日渐消散,儿臣前来提前恭贺父皇即将大权在握。”
虽然裴荣辰一字一句皆说在了裴怀远的心坎上,但这般晚了就单单只是来对他道声恭喜,无异于脱了裤子不拉屎还要抢占茅房,令人生厌的很。
裴怀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吧,朕看夜也深了。”
“父皇,”裴荣辰脸上做出焦急的模样,堪堪上前去走了几步,“父皇,儿臣……儿臣、儿臣……”
“有话给朕快说。”
“如今世家之力渐消,儿臣虽欣喜父皇即将大权在握,可、可亦忧愁卧榻之上岂能容下他人酣睡。终日忧心,夜不能寐,故而不顾夜深露重,前来叨扰父皇。”裴荣辰故作忧心道。
“他人酣睡?”裴怀远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体,“此话从何讲起?”
“父皇可知,今年春闱的主考官,呼声最高的是谁?”
裴怀远一听此话,心中便明白了他这个儿子的意思,他缓缓转动手中的扳指,想了半晌,道:“她?她不会。”
“小小女子,还能把天捅破不成。”
裴荣辰不答,只说句“父皇深谋远虑,自然想得比儿臣更远。”
他急迫地去证明裴安懿有多么大的威胁,反而会适得其反引火烧身,如今的“孝子”角色他扮演得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需要他如何侍弄,自己就会生根发芽。
……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闻言,王阿花大脑一嗡。
沉默片刻,王阿花压着声音道:“未曾见过。”
“方才多受姑娘照拂,才会思觉与姑娘是旧时。”裴安懿轻咳几声,“若是初见,那我便在这里谢过姑娘的古道热肠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王阿花听着身后轻轻的咳嗽,心尖颤了颤,皱着眉头想,年前的风寒莫不是到如今还没好。
穿过狭长的甬道,两人豁然开朗,进入了一方小小天地中。
那是一间石室,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灰尘,被这四散的灰尘一激,裴安懿又掩面低咳了起来。
王阿花皱着眉,心道这顾家主真是懒散,此间密室纵使不便让扫洒的小厮进来,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动手来打扫一二吗?如今灰尘纷飞的,真是个不爱干净的主。
王阿花从怀里掏出另一份面纱,在黑灯瞎火里向后递去,道:“如今和姑娘相逢于此,便也谈得上一句缘分,只是做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面容越好,姑娘先将这面纱戴上,我再点上火烛。”
裴安懿接过面纱。
王阿花取出火折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烛台。
烛火微光,照亮了这间小小密室。
这间密室四四方方,像个小盒子一般,四周杂乱地散落着账册信笺,中央有张小桌,小桌上面,摆着一把威风赫赫的刀。
王阿花压低嗓子道:“如此,姑娘同我今夜便各寻便宜,井水不犯河水。”
裴安懿应声,先去翻看了架子上的账本。
顾端到底是久经仕途多年,这些账本,充其量只能证明他多占了几亩田地,如同隔靴搔痒,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不过采莲阁……倒是有了些线索。
裴安懿随意捡起地上的画卷,地上四散的画卷画得都是同一个女子,时而身着罗裙弹琴,时而舞着大刀练武,时而小家碧玉,时而英气逼人。
画卷上提着寥寥半句诗,
“采莲承晚辉”
王阿花自然也注意到四散的画卷,打开来,她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
那画中女子,同许言锻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算算许言锻的年纪,这画中女子应当是许言锻她娘没跑了。
王阿花很难不联想到话本子里一些薄情郎君负心汉的故事。
想罢,王阿花走上前去,细细端详着许言锻口中所说的这把刀。
这刀藏于这石室之内终日不见光亮,刀身却依然寒光凛凛没有丝毫生锈,可见是一把好刀。
王阿花是个惜物的,不忍看到宝物蒙尘。她取出一块帕子,将这刀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刀身光洁如新,刀面微微反光,接着烛火映出身后人的背影。
王阿花动了心,将刀身微微一斜,裴安懿的背影便映在了上面。
自己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连转身过去看身后的人一眼都不敢……王阿花在心中苦笑,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此时此刻,她才对“别离”两个字有了那么一点实感。
原来她同她,真的再无相见的理由。
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件好事。一段无果的情,或许就该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自己与殿下,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对于这个侍卫来说,这样的情是万万要不得的,她的情叫她痛苦,她不愿余生都以一个侍卫的身份默默看着那个人。
但再怎么理智再怎么自诩清醒,王阿花的心也在此时控制不住地狠狠作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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