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赶紧给他满上,有点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他之前还揣测是苗疆大巫害死了将军嫁祸南照奸细……事实看来这猜测是一点没猜中,现在将军还活着,倒是那奸细死了。
而且将军和这大巫貌似感情很好的样子,还好他之前没在将军面前说大巫的坏话,万一被大巫本人知道了,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他不禁有些后怕,赶紧去学姜茂:“我……我也敬夫人!”
苗霜挑了挑眉:“你们一人敬我一碗,岂不是要把我灌醉?不如一起来吧。”
祁雁帮他添好了酒,正要给自己也倒一碗,就看到对方朝自己瞥来的视线。
祁雁沉默了下,自觉地放下了酒坛,给自己倒了碗水。
“那我便以水代酒,”他端起盛了水的酒碗,“庆祝我们今日能在此相聚——干!”
“干!”
五只酒碗两两相碰,月色正浓,这僻静的山中小院迎来了难得的热闹。
明秋又给他们搬来几坛酒,端上刚刚蒸好的糯米饭。
赵戎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不免一番狼吞虎咽,边吃边说:“这米饭可真香,我从没吃过这样的饭,这是夫人的手艺吧?”
“你想多了,我不会做饭,”苗霜似笑非笑,“这是你家将军亲手给你们蒸的。”
赵戎:“……”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尴尬一笑,看向祁雁:“将军您……还会做饭呢?”
祁雁低头喝水。
“那这些菜该不会也……?”
“有厨子,”祁雁忙道,“只是因为你们来,我让他多准备了几道菜,他忙不过来,我才帮忙蒸了这饭——别再问了,快吃吧。”
话题越说越奇怪,姜茂适时地接过话头:“不过,之前将军说款首继任仪式一结束,款首很快就会搬上来,我们留在这里不要紧吗?需不需要我们回避?”
“放心吧,她一时半会儿不会上来,”苗霜道,“就算上来也不要紧,我会想办法隐藏你们的身份。”
“那就多谢夫人了。”
祁雁本不想给他添麻烦,但既然苗霜坚持,他也就尊重他的意愿,多些人总是更好办事。
“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现在无权无势,所谋之事更没有任何把握,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们想好了,真的要跟着我?”
赵姜孟三人对视一眼,赵戎道:“您还没说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姜茂说一定是大事,莫非……”
苗霜:“成则名垂千古,败则遗臭万年。”
赵戎咽了口唾沫:“将军,您……真要谋反啊?”
“天下局势已至此,天子昏庸无道,国家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我不反总会有人反,与其干等着大雍走向衰亡,不如拼一把,将机会抓住自己手里。”祁雁道。
“好,反就反!”赵戎一摔酒碗,豪气干云,“我早就看那狗皇帝不顺眼了!自从他当上皇帝,大雍就没一天安宁!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忠臣良将都快被他霍霍完了!咱们不反他,他就要灭了我们,干脆拼他个你死我活!”
姜茂又给他盛了半碗饭,示意他多吃饭,少说话,然而赵戎酒劲上来了,话匣子已然关不住,又问:“但将军您手里也没人啊,就我们几个……需不需要我们回去给您搬救兵?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都跟您走,管他什么皇帝不皇帝!”
“不,不动雁归军,”祁雁摇了摇头,“狄历始终对我们虎视眈眈,我被调回京都以后,他们更是蠢蠢欲动,雁归军一旦调走,北部边防薄弱,狄历一定趁虚而入,到时候局势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兵马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他说,“赵戎,你真的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一我们失败了,不止是你,你一家老小都可能受到牵连。”
“将军,您就别劝我了,我意已决!”赵戎又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酒意微醺,他面色泛了红,“我们这一路南下,走过山山水水,看到的都是些什么?百姓四处逃难,流离失所,路有饿殍,疫病横生,可那晏安城里却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指望那狗皇帝看到百姓的苦难,可能吗?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祁雁眉头紧锁,他沉默地喝光了碗里的水,只当那是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疫病横生……你指哪里?”
赵戎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普州、遂州一带?”
他看向姜茂:“对吗?我没记错吧?”
姜茂点了点头:“我们来黔州寻您不得,便一直在附近徘徊,这山中环境实在恶劣,我们经常被毒虫咬伤,过段时间就得出去买药,就在上次……差不多一个月前,我们又去之前常去的那家药铺,店家却说有一味药没有了,问他为何没有,他说近日来有州县遭逢大疫,药材供不应求,官府派人大量收购,再免费分发给百姓,他们的供货商都把药材卖到那里去了,没货进给他们。”
“我们便向店家打听,哪里的疫病如此严重,他说剑南数州皆已沦陷,还叫我们别往那里去,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剑南道……
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剑南所处蜀地,天府之国,每逢大灾,必有大批流民入蜀避难,可一旦剑南也遭灾,这些流民对他们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他们年前离京,南下走了一个多月,中途经过剑南,那时听闻剑南节度使发布了募兵令,将那些身体健全的流民纳入军中,现在看来,竟也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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