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叔拉着梁宣的手,要带他出宫时,梁宣却突然挣开了他的手,疯了一般奔向唤春,紧紧抱住了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她一声——
“阿娘!”
唤春闻声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自己怀中哭的泣不成声的小人儿。
他喊了自己,他喊自己阿娘,把他接来身边这么久,他都没叫过自己一声娘。现在他终于肯叫她,肯认她了。
唤春的眼泪夺眶而出,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痛哭流涕,可母子和解的这一刻,却也是他们母子的生离死别了。
梁宣泣不成声,他恍然觉得,他这一去,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阿娘了。
他一声声呼唤着,将他长久压抑心底,对母亲的渴望,全部饱含在那一声声对阿娘的呼唤之中。
“阿娘,不要抛下我!”
阿娘已经丢下过他一次了,不要再丢下他第二次。
“阿娘,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梁宣抱着她不撒手,痛哭道:“你不要抛下我,不要离开我,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就算死我也要跟阿娘死在一起。”
弄珠和彩月在一旁看着,也不由抹起了眼泪,梁二叔面色复杂。
唤春和儿子抱头痛哭,若此战失利,金陵沦陷,她与桃符注定是逃不了的,他们要与皇帝共生死。但宣儿毕竟不是皇室之人,这一切都不需要他负责,不该让他为自己陪葬。
他要活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娘,阿娘。”
梁宣声声呼唤着阿娘,压抑已久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把对母亲的思念与渴望,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唤春捧着他的脸,帮他擦去泪水,目露欣慰,含笑对他道:“阿娘总是自私地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前程,而忽视了你的想法,深深伤害了你。可如今看来,是阿娘的野心误了你、害了你、连累了你。我的宣儿,阿娘不求你能做大将军、大司马、大丞相,我情愿你只做个普通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无灾无难一辈子,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就够了。”
梁宣泪眼朦胧地回望着母亲,不住地点头。
唤春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满怀不舍,她在他的发顶亲了又亲,泪水潸然落下,打湿了他的发顶,最后心一狠,将人重重推向了梁二叔,再度对他背过身去。
“带他走!”
梁二叔叹了口气,一如当年唤春离开豫章,他阻止梁宣向船奔去时那般,再度将他拎起,夹在腋下强行带走。
“阿娘!”
梁宣痛哭失声,对她伸出手,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声声唤,句句哀,却换不来母亲转身的一眼。
唤春闭上眼,泪流满面。
第102章 深明大义她就那么想让他死吗?
送走梁宣后,唤春又让乳母把桃符抱了过来,从今日起,她就日夜不离,亲自抚养他。
她一个人,没有办法把自己劈成两半,分给两个儿子,她注定是要舍弃一个。
现在,她的另一个儿子虽然失去了母亲,但他安全离开了,可以活下去。这一个儿子,她没有办法保证他的性命,只能给他所有的母爱,若是遭遇不测,黄泉路上,二人也能做个伴儿。
唤春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低喃道:“桃符别怕,虽然母亲自私的留下了你,但无论发生什么,母亲都会跟你在一起。”
*
姑孰军府。
地牢光线昏暗,阴冷潮湿,苏灵均提着油灯,手持包裹,沿着台阶缓缓走进牢中。
近来因她故意做出顺从的模样,王玄朗对她的监视放松了许多,怕她一直在房间憋出病,便许她在军府走动,看看儿子,只要不出大门就行。加之大将军薨逝,军府事务繁杂,王玄朗也一时无暇分身顾她,她才得以有机会悄悄潜入此处。
牢中关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周必行和荀谦虽身处囹圄,依然自得其乐,临危不惧,此时正就地画了棋盘,以碎石和枯草为子,两相杀的激烈。
苏灵均走到牢门前,将油灯放到了地上,便拿出一串钥匙试着开牢门。
周必行看了她一眼,二人虽不熟,可他认得她,她是二婶的亲戚,曾在周家寄住过一段时间,可她如今跟了王玄朗,他们就是势不两立。
他不解道:“苏娘子这是做什么?”
荀谦听得他对这女子的称呼,便知此女就是女儿口中那个王玄朗的侍妾了,见她生的美艳,又破坏过女儿的家庭,心中便天然涌起一股不喜,不再正眼瞧她一眼。
苏灵均将包裹塞进牢中,对周必行道:“这里边是两套狱卒的衣服,还有一块出行的令牌,待会儿你们换上,假扮狱卒走出去。”
周必行眼神一动,和荀谦对视了一眼,不敢轻易相信她,“你为何要帮我们?”
“大将军已经死了,王玄朗撑不了多久。”苏灵均正色道:“王玄朗丧心病狂,我是被他胁迫的,他如今还想让我们母子给他陪葬,我不想死,我放了你们,只求你们回去后,能跟圣上美言几句,乱平之后,可以留我儿一命。”
周必行吃了一惊,大将军死了?
荀谦也暗暗一惊,不由对这女子改视了几分,她有此忠义之心,倒也不似那些一味只知攀龙附凤的轻浮女子,只是她毕竟是王玄朗那衣冠禽兽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她假意投诚,实则是王玄朗的奸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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