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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回案前,正要追问,燕渠却先一步拿起了砚台上搁着的彤管,在她的舆图上添了几笔。

  他确实没念过几年书,拿笔的姿势不太端正,不像拿笔,倒像提刀。

  赵明臻蹙着眉,正要纠正,一低眼,却见原本潦草的舆图,在燕渠的勾画下,变得详实精细了许多。

  燕渠顿了顿,又在阻隔乌尔霄汗国和北狄之间的浮断山脉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箭头。

  赵明臻看懂了他的意思,缓缓抬眼:“你的意思是,北狄已经投向了乌尔霄?”

  燕渠点头,道:“已如实禀明陛下。”

  赵明臻皱眉盯着那只箭头,良久才道:“如果北狄卷土重来,那会怎样?”

  燕渠摇了摇头,道:“不只是北狄的问题。乌尔霄汗国这几年势头很猛,对外扩张得厉害,若非山脉阻隔,他们早就把手往这边伸了。”

  赵明臻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也就是说,乌尔霄会利用北狄,越过山脉开疆拓土?”

  燕渠没回答,只道:“所以今日,我与陛下建言,趁这些人还没落稳脚跟,先打一仗,打退了乌尔霄的胆子,才能保北境几年平安。”

  燕渠没说皇帝是如何答复的,但是赵明臻心里已经能猜到了,她忽然也知道了,为什么她问起此事,他会那般欲言又止。

  赵景昂不会答应的。

  首先,作为皇帝,他还沉浸在上一次大败北狄、收复失土的余韵中,难免不把可能的敌人放在眼里。

  其次,如今国力空竭,能打完前两年都是咬着牙,他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都调配给北面。

  最后……

  也许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明臻抬眸看向燕渠,仿佛不忍心般叹了口气。

  也许,赵景昂还会觉得,是燕渠夸大了事态的危险程度。此番请战,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回到北境的理由和借口。

  燕渠察觉了她眼神中的叹惋之意,挑眉道:“长公主这是何意?”

  被他看出来了,赵明臻恼羞成怒般扭过了头,道:“你管我什么意思。”

  可说完,她却还是又转过了脸来,认真地道:“本宫也会想办法的,燕将军。”

  她的眼神纯粹明净,不掺杂任何试探的意味,燕渠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道:“长公主这是希望,臣早日回到北境?”

  说实话,下午在紫宸殿的时候,他心里都没想起赵明臻来。

  现在并不是讲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与她之间,也不存在谈情说爱的成分。

  可这会儿,燕渠才蓦然发觉,一旦他离开京城,似乎……

  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和他一起离开的。

  本就只是互相利用,她也没有这个必要,和他一起去吃苦寒之地的风沙。

  那就……再见不到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一瞬茫然。

  “不只是为了你。”赵明臻却难得认真地道:“多年兵戈,那么多百姓死在北狄手里,身为大梁长公主,我当然希望,北狄人死得更干净一点,不要再卷土重来。”

  所以在最开始,她尽管抗拒赐婚,但是并不讨厌作为将军的燕渠——作驸马另说。

  燕渠很少见她这样的一面,不由道:“是我小看了殿下。”

  赵明臻垂着眼,但眼尾的弧度依旧锋利而上挑,“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因,我自己也很讨厌北狄人,算是私仇。”

  她明显有话想说,于是燕渠问了下去:“长公主此话怎讲?”

  赵明臻盯着眼前的舆图,脊背一点点挺直,直到紧贴上椅背:“你没听说过吗?六年前,大梁大败的那一场,北狄悍然入京上殿,还敢求娶公主。”

  燕渠的瞳孔颤了颤。

  他身在北境,如何能不知晓这场战败?

  只是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把这一切和赵明臻联系在一起。

  “本宫名声最响,北狄人张口要的就是我。”赵明臻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点阴郁的颜色:“我不愿意和亲——我当然不愿意,可是我的不愿意,并不重要。”

  燕渠哑声道:“和这次的赐婚一样,你不愿意。”

  他似乎明白了赵明臻在抗拒什么。

  其实以她的身份,下降给哪位臣子都不会过得差,她厌恶的,是这种受人摆布的滋味。

  “一样,也不一样。”赵明臻搭在桌边的手渐渐用力,用力到指节发白:“这次赐婚,我不愿意,旁人最多说我不识好歹,但那一次是和亲,我……”

  “我不愿意,我就成了大梁的罪人。他们说,能用公主摆平的战争,何须再靡费兵马,他们说我享天下万民供养,也到了该付出的时候了。”

  那一次,只有徐太后和赵景昂,依旧顶着所有的压力,想尽了各种办法挽留。

  赵景昂那时身为太子,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却还是为了她,在朝堂上公然与皇帝抗争。

  想到这儿,赵明臻吸了吸鼻子,缓了缓才道:“连我自己都快觉得,世人说得实在有理,也许我享受了这些荣华富贵,就活该去做他们北狄人父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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