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更危险的话她没说——有燕渠威信在的大营,都快要引起哗变了,宁昌等城的营地又会是个什么情形?其他城池的驻军若乱了起来,动静再传回平会,两相应和,这边还能稳得住了吗?
“要压住营啸,就要解决恐慌。”赵明臻注视着拦在她面前的所有人,继续道:“恐慌因士卒畏惧自己被抛弃而起,只有本宫出面,才能告诉他们,营中响起的是谣言,他们不是弃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越乔等人便七嘴八舌地劝阻道:“不可长公主!外面实在是太乱了,您不能以身涉险!”
偏偏是今夜,偏偏是年三十——
天上连月亮都没有,有限的几颗星子根本照不亮这片荒寂的土地。稍微离火把远一些,连面前站着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没人敢托大,说出了这座密不透风的军帐,还能在乱军之中保护得了长公主!
殷清泰却是在她的话里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们踏着的这片土地,平会、宁昌等十三城,本就是经过了北狄人的漫长统治,才将将被大梁收复的失土。
这位身份高贵的长公主说得没错,发生啸叫的根本原因,就是士卒害怕自己再度成为弃子。
营地里的情况没那么快传到前线,燕渠也不可能就带着大军回来主持局面——“调虎离山”同样是正中乌尔霄的下怀。
如今的情况,倒真的只有这位长公主最适合出面处理了。
她劳军在此,士卒们本就多有感念,她一出面,所谓“弃城而逃”的谎言自然不攻即破。
当朝长公主、北境的处置使都没走,还有谁敢先她一步弃城逃跑?
只是实在是太危险了,没出事还好,如果出了事……
殷清泰的背后浸出了一把冷汗。
他抬眼看向赵明臻,终究还是深吸一气,下定决心道:“好,长公主请随我来。”
中军帐外,燕渠留下的亲信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拦了上来:“殿下,殷参谋,这……大将军走前下了死命令,要我们一定……”
时间紧迫,赵明臻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昂起下颌,强硬地上前道:“他虽让你们保护我,可也没叫你们违逆本宫的意思!让开!燕渠还做不了本宫的主!”
她虽有脾气,但甚少这样疾言厉色,便是更熟悉她的公主府侍卫也是蓦地一颤,迅速地低下头,连称不敢。
殷清泰知晓情况紧急,也不多耽搁,立即道:“既遵大将军之命,那就跟上!都给我保护长公主——”
————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被火光拥簇着的一人一马,仿佛天际坠下的流星。
赵明臻骑上了她的白虹。
这一次,不是在逞小儿女的意气,也不是在争围场树梢上、先帝逗乐般挂上的缠头。
她挤尽肺腑里的每一丝空气,高声大喊:“长公主在此,谁敢弃城!”
夜风猎猎在吹,把她的声音送得很远、很远。
在她两翼,十数个侍从高举能找到的最亮的火把,齐声复述着她的话:
“长公主在此,岂敢弃城——”
“长公主在此,岂敢弃城——”
……
马蹄声过处,陷入混沌的兵士被声音所吸引,循着火光抬头望去——
果真是长公主!
有眼尖的已经能分辨出来了!
尖锐的啸叫尽头,渐有欢欣的声音传来。
“长公主他们还在——”
“天杀的,哪个狗娘养的骗的老子!谁说贵人们都弃城跑了,就剩咱还在这儿!”
“天呐!真是长公主,那天她还……”
赵明臻听见了这些声音,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她听不出是谁在说话,也看不见是谁在看她,她只是夹紧马腹,继续朝前高声大喊:“别乱!都好好的,明日还请大家喝羊汤!”
风向渐渐有了变化,带着人在营中主持秩序的殷清泰大喜过望,迅速抓
准时机,以火光扑朔的方向为准绳,一路向前梳理。
他本就是军中的参谋,对营地的情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霎时间便带着人,像篦子一样把纷乱的场面梳顺了。
情况稍好些后,他却也顾不上喘气,急急又叫了人来问:“长公主呢?现在她们到了哪里?”
手下答:“报告参谋,长公主他们没停,似乎是往宁昌那边继续去了。”
殷清泰发出一声怪叫,立刻吩咐道:“你、还有你、你,算了都去吧,速速跟上长公主!再去个人,把刚刚的事情都知会给大将军,快去!如有耽搁,军法处置!”
早在燕渠发迹之前,他就已经与他结识,如今既是他的手下,也勉强能算半个友人。
殷清泰非常清楚,长公主对这位来说有多重要;且不论她与燕渠的关系,凭她的身份,若有点什么闪失,宫里恐怕也是要发作的!
他稍想了想,最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马,把残余的事情交给了属下,就这么奔着城墙的方向,找燕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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