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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听不见他说话,也不会回答。

  裴忌也知道这一点,自然也不在乎。

  他更好奇的是,李道生会怎么对待这具毫无还手之力的尸体。

  这京城里,这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和这位司公是不死不休的政敌,司公大人恨他入骨,厌烦都摆到明面上来了,装都不愿意装一下,连皇帝都对此了解了一二。

  所以他猜测着,说不定司公大人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踩几脚,或者亲手拿着带刺的鞭子鞭挞,又或者放一堆老鼠来啃噬……

  裴忌竟然有点期待。

  但很快,裴忌便发现自己没办法继续把这出好戏看下去了。

  因为李道生似乎并不是为了嘲笑他状况看看他死得有多悲惨而来,而是来为他收尸的。

  于是他只能眼睁多看着高坐庙堂上权势滔天的司公大人亲自帮他擦去那些血污,看着他不厌其烦的把那些腐肉切掉,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布包,一针一线把伤口缝合好,看着他就这样顶着暴雨做完一切,浑身的衣衫都透着漓漓湿意。

  裴忌戏谑的笑容就这样完全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李道生小心翼翼把他破破烂烂的身体抱了起来。

  这具烂狗肉一样的尸体,瘫躺在青石铺成的板桥路上,谁走过来都要踩上一脚,却被那双矜贵的玉手抱起,就像在呵护一件碎裂的骨瓷一样。

  连同裴忌碎掉的筋骨,一块一块,像是不怕脏似的,全都捡了起来。

  而在裴忌的记忆里,眼前这个人一直生着很严重的洁癖,明明是个阉人,却惯是爱干净,没有热水的日子里,都要用冷水擦洗身体,如今看上去,倒是不在乎他抱着的这具尸体有多脏。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连生死都没那么在乎的疯犬裴忌,突然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慌:“李道生……?”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真的,要为他收尸吗……

  裴忌瞳孔微微颤动,心想。

  李道生……不是最恨他了吗?

  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司公司公,裴忌明讥暗讽喊了这么多年都没喊过李道生这个名字,现在说起他恨他这件事,倒是喊得顺嘴了。

  但李道生已经听不见了。

  也放不下。

  裴忌有点不敢置信地跟在他身后,想要等着司公大人纡尊降贵地把他的尸首投到哪个角落或者投进哪个井里,却都没有等到。

  他等到了一面凌霄花窗。

  雨势渐小,司公大人抱着他的尸首,躺在花窗底下,阖上双眼,很快睡着了。

  第154章 旧事 你们欠他的,你们都欠他的。……

  这是有些过于亲密的姿势, 裴忌心乱如麻。

  看着这个人比平常更加安静的容颜,他混乱的记忆忽然鲜明了一瞬,隐约记起来, 凌霄花,曾是李道生最喜欢的花。

  世人皆道凌霄花趋炎附势, 裴忌最初混进清流一派的时候, 也曾借此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嘲讽过他。

  侜张为幻,如蚁附膻,是裴忌笑着给他的定性。

  刚正不阿的清流之士们虽然心里都是这么想,但他们同样自认为自己是不矜不伐的正派人,在政庭上口诛笔伐就算了, 不会因为一朵花一项爱好就姿态张狂地嘲讽对方。

  很可惜, 裴忌并不是这样的人。

  李道生驻足在凌霄花墙下,他便非要凑上前,明知故问:“呀呀呀司公大人喜欢这种花?就算附庸风雅, 司公大人的品味也是独特……”

  裴忌一笑时便会露出那对虎牙,星眸善睐,明亮似有日华流转, 说出的话却诛心, 一字一句偏要往人心脏上最软的肉刺去, “我劝司公还是看看别的花吧, 趋炎附势, 为了上位谁的床都能爬上去,如此奸.淫放荡,未免让人发笑,惹人不耻,司公说是吗?”

  李道生罕见的没有反驳, 他转过头静静的看了裴忌几秒,又移回目光,看向这在墙头开得正盛的凌霄,忽然伸出手,从枝头折下了一朵。

  在裴忌准备再次出声讥讽之际,李道生却用力攥紧了掌心,把花瓣都蹂躏得发皱,然后随手扔在脚下,用鞋跟碾碎了,染上了几分花汁的颜色。

  花蕊艳丽,高悬于顶,摘下来扔到地上,也容易被践踏。

  没想到他真会这样做,裴忌眼中顿时闪过一瞬的错愕。

  他勾起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涌动着一股邪火,指骨捏得咔咔响,一口白牙已经泛着森森冷意:“司公……又不喜欢了?”

  李道生用香帕搌掉指尖的那一点花汁水,将掉落的碎发理到耳后,掀起眼皮,轻声唤道:“质子殿下,纵使奴才之后被千人睡万人骑……”

  他抬起那双望穿秋水般的眼睛,眼里的恨意像尖刺一样慢慢生长出来,又慢又缓,又冷又冰,“但第一个将奴才强行按在床上无论奴才怎么挣扎哭喊都不肯放过奴才的人,到底是谁,殿下认识吗?”

  质子本就不是什么好称呼,还刻意在后面加上了殿下,无异于对着一个朝廷第一大贪官直呼“奸臣大人”。

  裴忌听了这么多年,早就接受良好,他只不过没有想到,司公大人会因这么一件小事,把曾经不愿诉诸于口的禁忌说出来,如此明目张胆,而毫无平日里的廉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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