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薇跟她们抱怨着江城亲手做的陶瓷小人有多丑,眉眼却如沐春风,充分表现了什么叫言不由衷。
因为还有其他同学需要寒暄,谭薇只坐了一小会儿,临走前小声跟池雪说,“有人特意嘱托,让我们把你安全送回家,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回房间歇会儿,等结束了我去找你。”
池雪愣了一下,想说不用那么麻烦,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提示音。
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离开嘈杂的宴会厅,滑动接听键。
“雪球”
电流中传来母亲许晓的声音,带着她从没听过的悲恸哭腔,像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脆弱的一碰就会碎掉。
池雪血液霎时凝固,浑身冰冷-
池雪归心似箭,顾不得搭乘出租或者其他交通工具的不适,买了最近一趟高铁赶回淮市。
一路上耳边全是母亲字字泣血的哭诉,生怕她想不开。
“你爸他在外面有人了,几个月没回家。”
“今天上午跑去我们单位发疯,说我狠毒,要逼死她们母子,一定要跟我离婚。”
“咱们母女真傻啊,被蒙在鼓里这么些年他连儿子都八岁了!”
“街坊邻里,同事全在看热闹,我还怎么活?”
落日熔金,在老院的墙角树梢洒上层层金粉。
这里最不缺家长里短。
洋槐树下围坐着几个老
人,一边摸牌,一边闲扯轶闻。
有眼尖的老远瞅到池雪,顿时来了精神。
“那是不是小雪回来了?”
“哪儿呢?还真是!”
“孩子,我跟你说,你爸这事儿办的可不地道,一个家都让那狐媚子给搅合了”
“你也得好好劝劝你妈,不能硬着来,昨天老池走的时候脸上好几道血印子,面上怎么过得去唷。”
别管认识不认识,打没打过照面,这时候都凑上前自来熟地操心起来。
池雪抿唇,没给他们眼神,步履匆匆走入单元楼。
“嗨,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哎哟,跟她妈一个死样,天天拿鼻孔瞧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哪个男的会喜欢!”
一口气爬上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窗帘紧闭,空气中一片死寂,安静的瘆人。
池雪心中略沉,按下照明开关,小声呼喊许晓。
一向被拾掇井井有条的家像遭遇了狂风暴雨。
水杯,花盆,桌椅被掀翻在地,茶几上的玻璃碎成粉末。
池兆常用的行李箱磕破了角,开膛破肚斜躺在卧室门口,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有的被剪烂或者撕成破布。
她心脏狂跳,绕过一地狼藉,朝卧室方向走去。
许晓的身影缩在卧室床头,双手抱膝,看起来瘦小羸弱。
完全没有那年夏夜挡在女儿身前,火力全开,无所不能的模样。
好在看起来没有受伤。
“妈,”池雪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许晓睁开红肿的双眼,视线呆呆挪向她,声音嘶哑如刀割,“雪球。”
“是我,我回来了。”对上许晓的视线,池雪走上前坐在她身侧,小声问,“您要不要喝口水,或者饿不饿?”
许晓无力地摇头,喃喃道:“雪球,我跟你爸认识那年他刚进厂里上班,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
“结婚时我没穿过婚纱,没摆过酒席,证件照也是在民政局里临时拍的。后来我怀你的时候,他在外跑业务,一年只能回来两趟,我腿肿的穿不下鞋,还自己上班跑医院。”
“多少人给我介绍条件好的,劝我不要耽误青春,赶紧踹了他,但我只图他老实本分,只想把你拉扯大,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说不要就不要,偶尔回家一趟只会甩脸子,现在却逼着我离婚,凭什么!凭什么?”
许晓声线不断拔高,如紧绷的琴弦,随时都要崩断,一口气没接上,剧烈咳嗽起来。
母女连心,每一句哭诉都像是钝刀割在池雪身上,她眼眶也酸涩起来,连声安抚着母亲,“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你这样。”
“雪球,你还记得我带你去春城时见到的那个女人吗?”许晓抬手擦掉簌簌而下的泪水,眼底通红地攥着池雪的手臂,力道大的仿佛能把她骨头捏碎,“还是她,还是她!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她?”
池雪摇头:“没有,您哪里都好。”
她想不起来对方的摸样,只隐约记得是个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性子唯唯诺诺的女人。
“可是他们情深义重啊,我才是横插一脚的那个,多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晓扯起嘴角,撕心裂肺笑起来,忽然又嚎啕大哭,捡起身边的东西胡乱砸向对面。
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坠落下来,相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如同这个分崩离析的家。
池雪连忙上前抱住母亲,许晓崩溃地歪在她怀里失声痛哭,像个无助的孩子,鬓发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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