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双稳如磐石、能施最精妙针灸的手,现在单是扎一根银针都会发抖。今日施针让黎望昏睡过去,只有谢清棋自己知道,当时她的手在抖,而且黎望醒来的时间比她预料的早。
曾经引以为傲、辛苦研制出的药,她现在不敢给病人吃。
去请大夫时,她闻到医馆里药材的味道差点吐出来,曾经那些熟悉亲切的气味会令她胃里翻涌。
还有药方,她看药方竟然会感到头晕……
还会有什么?谢清棋不知道。
她最后是不是会失去所有的医术,连把脉都无法完成了?
她最引以为傲的医术,成了她最深的梦魇。
以上的每一个事实,都让谢清棋心如刀绞,要她亲口说出不吝于挖骨剜心。
黎淮音追寻不到谢清棋躲闪的目光,只好勉强扯出一抹笑,“可你不告诉我,才最让我担心。”
为何不告诉我?
我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
你究竟在承受什么?为何宁可独自承担也不愿分我半分?是不信我能为你分担,还是觉得……我无须知晓你的痛楚?
期待的目光在谢清棋的沉默中逐渐黯淡下去,黎淮音眉头蹙起,又渐渐松开。最终化作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阿音…”谢清棋终是不忍心看她这样,弯了弯唇角,安抚道:“不过是些琐事,何必让你跟着烦忧?”
故作轻松的样子映在黎淮音眼底,将她眼圈浸得通红,也彻底打碎了她的期待。
黎淮音眸光晃动,喉间快速又细微地滚动,彷佛想要把所有哽咽都硬生生咽回去。
“既如此……以后我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夜色沉沉。
谢清棋仰面躺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帐顶。脑海中不断闪回今日分别时黎淮音破碎的声音和失落至极的眼神。
或许……分开更好吧。这样的她怎么能够配得上阿音?
谢清棋很庆幸,在她医术废掉之前,将毕生所学教给了花云。只要等她针法成熟,一样可以医治阿音。
——
再醒来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谢清棋有些不敢相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嘶——不是做梦。
她居然没有做噩梦!
三日过去,日子如常流转,谢清棋这几日都没有从深夜惊醒,只是她仍然闻不了药材,看不了药方,彷佛梦魇是随着她的医术一起销声匿迹。
可每当她坐在窗前,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恍惚间总觉得身侧空了一块。
是夜,谢清棋躺下不久,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一片黑暗中,熟悉的人影,熟悉的血海,熟悉的奔跑、喘不过气、行刑台……
谢清棋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喉间还残留着梦魇中的窒息感。她攥着锦被的指尖在发颤,眼前是挥之不去的可怖画面。
又来了……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亮起一抹暖光。
“做噩梦了?”
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温润。
谢清棋连忙抬头,只见黎淮音执着一盏烛台立在榻前,眉眼疲惫,却遮不住眼底的关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清棋在心里问。她从巨大的恐惧跳到了巨大的震惊中,一时没发出声音。
黎淮音放下烛台,在榻边坐下,掌心轻轻抚上谢清棋的侧脸,“不怕,我在呢。”
谢清棋瞬间红了眼眶,“我……”她的声音哑得不成调,“我梦到……”
颤抖的身体被揽入一个温软的怀中,好闻的香味瞬间安抚了谢清棋的情绪。
黎淮音将她抱得很紧,手掌一下下顺着脊背,“不想说也没关系。”
灯火在身后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融为一体。
良久,谢清棋头埋在黎淮音颈侧,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担心你再做噩梦。”所以晚上来了侯府,请求萧姨让她悄悄进来谢清棋的房间。
“你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谢清棋忽然抬头,“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做噩梦?”
黎淮音眼睫轻颤,盯着自己的指尖不作声。
谢清棋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心尖蓦地一疼,哽咽道:“你每晚都来……是不是?”
“你身体本就不好,是想熬死自己吗!”谢清棋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啊……你明明可以叫醒我,可以躺在我身边睡,可以——”她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
“我那日说了重话,怕你不想见我。”黎淮音声音很轻,没什么波澜。
但这句话几乎要击垮谢清棋的理智。
她到底在做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让阿音在她面前这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明月怎么能够低到尘埃里呢……
谢清棋心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整个人像是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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