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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地唤他。

  “阿让。”

  但周嘉让并没有反应,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中。

  两道细眉心疼地拧在一起,温书棠屈膝蹲下,手指捏住他袖口,小幅度地扯了扯,试图再次叫他:“阿让。”

  指尖微动,周嘉让迟缓抬眸,眼皮压出深深一道褶皱。

  瞳色依旧漆黑,里面却黯淡得像是蓄了一团迷雾。

  看见是她,紧绷的下颌略有松懈,喉结轻滚,声带震出的嗓音是被砾石碾过那般嘶哑:“怎么淋成这样。”

  温书棠一瞬怔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冷,低下头,才发现里外衣服被雨浇了个透。

  周嘉让脱下外套,抬手想披到她肩上,话语带着些无奈:“着凉生病了该怎么办。”

  鼻尖忽而涌出一股酸涩。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关心自己。

  唇向内抿,温书棠摇摇头,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没事,然后抬臂握住他的手。

  绵软撞进宽厚,她握得力道很大,紧到关节都泛白,想让他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就像曾经很多次他安慰她那样,温书棠仰头望着他的眼,唇畔勉强挤出一点笑:“阿让,别怕。”

  似敲碎冰面的最后一锤,也似冲破堤坝的最后一击,深埋在心的情愫挣脱桎梏,如火山喷发般汹涌翻腾。

  肌肉线条贲起,周嘉让环过她单薄的肩,不由分说地将人拥入怀中。

  他明明没有淋雨,可身上温度却是那么冰,温书棠靠着他胸口,听见他失序又慌乱的心跳。

  就这样不知多久。

  颈窝里划开一抹湿热,喘息声逐渐粗重,周嘉让颤抖地挤出低语:“恬恬。”

  “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陨石掷入湖面,这看似普通的问话,却在她心底激起惊天动地的浪潮。

  毫不掩饰的需求,他需要她。

  眼眶泅开湿意,视线被氤到模糊,温书棠更用力地回抱他,重重点头,尽自己所能地想给他安全感。

  “好。”

  女孩声线细软,但字字坚定:

  “阿让,我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

  等他情绪好转一点,温书棠才试探地询问情况:“外公他——”

  “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老毛病吗?”

  “不是。”

  周嘉让偏头,浓密的眼睫垂下,哑声解释:“车祸,对面司机违规驾驶,外公没来得及躲开。”

  “啊?”

  温书棠不禁撑大眼睛。

  周嘉让当时并不在现场,是医院这边打来电话,他才知道外公出了事。

  等他匆匆赶来,人早已被推进手术室。

  “警察来找我核实外公身份时,我无意听到他们私下讨论,说事故现场……十分惨烈,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路面。”

  他越说尾音越轻,到后面那半句时,痛苦得只能用唇瓣比出口型。

  温书棠也被惊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虽说这种意外并不罕见,可当它真切发生在身边时,还是叫人难以接受。

  她都如此。

  何况是作为至亲的周嘉让。

  温书棠强打起精神,晃晃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阿让。”

  “不要胡思乱想了,外公他会没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外公救死扶伤大半生,肯定会有福报的。”

  周嘉让阖眼,艰难地嗯了一下。

  ……

  手术室外的灯久久不灭,刺眼的红像一抹化不开的血。

  许亦泽和谢欢意姗姗来迟,弄清楚状况后,不约而同地也陷入沉寂。

  时间一点点流逝,距离外公被推进去,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

  窗外雨势也不断加大,由淅淅沥沥到倾盆暴雨,雷鸣声低沉怒吼,好似要将整座城市摧毁。

  周嘉让起初还能坐等,到后面干脆站起来,寸步不离地守在门边。

  中途门开了,医生出来让他签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确认过各种风险细节,周嘉让接过笔,签名的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这大概是他字迹最潦草的一次。

  温书棠陪在旁边,听医生讲着那些专业术语,报告单上是看不懂的数值,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爸爸出意外的那天。

  同样是雨天,同样在盈满消毒水气味的诊室。

  各种仪器的滴答声,医生护士的交谈声,奶奶姑姑的哀嚎声,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成为烙进骨髓的永生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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