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陈安楠在这十天里简直是度日如年,伤心不断叠加,快酝酿成了片汪洋。

  他闹小情绪以后陆清远就不管他了,也不理他。

  那几天陈安楠总觉得嘴巴里有点不对劲,好像有几颗牙齿在松动,他上课的时候总忍不住用舌尖舔一舔,或者用手指摸两下,有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牙齿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上课不能集中思想的小毛病又让老师批评了他好几回。

  陈安楠最害怕被批评,每次一挨说,他都会从脸烫到耳朵根,羞惭的样子实在可怜,到下课他就蔫蔫儿地趴在课桌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起先陈安楠以为牙齿松动是那天摔了一跤导致的,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

  嘴巴里时不时荡开的铁锈味,叫他很害怕,陈安楠有很多次都想叫“哥哥”,但看陆清远冷着脸凶凶的样子,他忍了又忍,还是闭上嘴。

  叔叔最近工作真的很辛苦,每天都回来的很晚,他不想麻烦叔叔。

  后来有几次刷牙,他发现自己隐隐会吐出点血来,再后来,他刷着刷着,低头一看,看见一颗牙齿竟然掉下来了!

  嘴巴里的锈味一瞬间就沿着舌尖荡开,陈安楠半天没缓过来劲。

  他没听过换牙的事,想不明白牙齿怎么会掉,更不懂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一时间,荒诞又震惊的恐惧感从心底悄然爬上来,陈安楠呆呆地把自己小乳牙拿起来,脑袋里空白一片。

  在他年幼的记忆里,妈妈临走前也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吐血,掉头发,不过轮到他就是掉牙了。

  不等他琢磨明白,没几天,又一颗小乳牙脱离下来,陈安楠彻底傻眼了。

  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他摸摸少牙的缺口,伤心欲绝的想。

  他上课彻底不再听讲,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悲痛而心不在焉的状态里,老师罚他站,他就拿着书,默默走到教室后面,悲哀而沉痛地罚站。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老师叹口气,让他回座位坐下,他就乖乖回去,接着走神。

  人都要死了,学习还有什么用?

  陈安楠坠进一种巨大的洪荒悲剧里,又恐惧又委屈又绝望地想,要是叔叔知道他命不久矣,会不会很伤心?他完全见不得叔叔哭呀,那他要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死掉好了。

  哥哥会伤心吗?陈安楠看陆清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慢慢挪过去,偷看一眼,再看一眼,几不可闻地叫了声“哥哥”。

  陆清远却只看电视,完全不理他。

  这下,陈安楠的心都碎掉了。

  他一边饱受生离死别的摧残,一边又觉得陆清远的无动于衷让他像个可有可无的物什。

  到后面,他连话都不愿意说了,谢溪叫他,他不理,陆文渊跟他讲话,他也笑不出来,时常盯着一处发楞,顶着口漏风的小豁牙半夜偷偷抹眼泪。

  他怎么就要死了呢?他还不想死的呀……

  陈安楠感觉又被狠狠伤害了,把自认为的隐忍情绪全部倾诉在日记里,完全没想到,陆清远没理,只是因为电视机声音开太大了。

  这会儿,日记暴露在阳光的阴影里,陆清远盯着这几排错别字,皱眉好久。

  他把日记本重新收起来,教室外走廊正对操场,远远地,他看见陈安楠一个人蹲在花坛下,用小石子毫无章法地划拉着塑胶地。

  安静乖巧的像条孤独的小狗。

  “陈安楠。”

  听见有人叫自己,陈安楠茫然地抬起脑袋,竟然瞧见哥哥在朝自己招手。

  “过来。”陆清远对他说。

  陈安楠不动,头又低回去,埋地很低,视线虚虚落在不远处那双白球鞋上。

  陆清远只好上前,也蹲下来,抬起他下巴说:“来,张嘴,我看看。”

  俩人视线相撞,陈安楠愣了几秒,还是乖乖把嘴巴张开。

  陆清远托着他的头,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哪边掉的小乳牙,才说:“左边这颗也快掉了,换牙期,掉的过不了多久会长出来,你这段时间不能吃太多甜食,不可以挑食,也不准舔牙,容易长歪。”

  陈安楠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起来有点无措还有点紧张。

  哥哥的手潮乎乎的,刚洗过,碰在脸上带来丝凉意:“没事,不怕。”他的声音很平静,夹在风里,有几分柔软。

  心里的乱七八糟,在这句话后好像都能归于平静,陈安楠抬头看着哥哥,天真的委屈,他张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

  “走吧,回家。”

  陆清远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但小孩起来的时候,动作有个不大明显的卡顿,陆清远留意到了,他重新蹲身,把陈安楠抱到花坛上。

  “脚麻了?”陆清远帮他把散了鞋带的鞋脱掉。

  陈安楠这回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小声地“嗯”。

  陆清远慢慢地给他揉脚舒缓,陈安楠的另一只脚就脚悬在半空中,无意识的晃。

  俩个人又没了话说,陈安楠低着脑袋,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闹僵了要和好,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他忍了又忍,还是叫了声“哥哥”。

  陆清远没有应声,而是问:“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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