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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璎敛眸,躬身行礼,“好多了,多谢宋大人挂怀。”说罢,赶紧将人请进了屋。
“那就好。”
宋怀州颔首,扬了扬手中的药瓶,“这是我托人从北镇抚司那边要来的金创药…”
说罢便将要将手中的药瓶扣到桌案上,眼神一转,又瞥见上边还堆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药瓶,微微有些惊讶,“这是…”
唐璎苦笑摇头,“分别是孙大人、姚大人、陆先生给的。”
宋怀州咳了两声,打趣道:“寒英人缘不错。”
不知是不是因为陈升被贬到经历司的事儿心里郁闷,宋怀州今日的似乎状态不太好,面色蜡黄,笑容疲惫,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显得有些憔悴,和维扬时红光满面的精神头儿大相径庭。
唐璎有些担心,“许久未见,大人身体可还康健?”
宋怀州慈祥地对她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很好。”
唐璎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事,疑惑道:“大人不去早朝?”
此时卯时方过,正是一日朝会伊始,宋怀州却突然出现在她家,着实让她觉得有些奇怪,还有她“风闻奏事”那日,他似乎也不在朝会上,不然以宋怀州对她的偏爱,林岁等人羞辱她时,他势必会帮她说上几句。
宋怀州一滞,喉咙变得有些艰涩,含糊道:“这几日病了,向朝廷告了假。”
唐璎垂眸,“可请了大夫?”
见她面露担忧,宋怀州笑了笑,宽慰道:“寒英你别担心,陛下特意请了龙御医来为我看诊,风寒罢了,人老了难免好得慢些,过些日子就恢复了。”
唐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望着窗外的枝桠,似乎并未听清她的话,自顾呢喃道:“昀磊的车裂之刑就在今日。”
唐璎一怔,方想安慰几句,宋怀州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反而宽慰起她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莫担心,我很好,况且这事儿你没做错,终究是昀磊他咎由自取。”
话虽如此,但从这位老人黯然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显然还是很在意的。
唐璎心里有些难受,却也说不出什么为李胜屿惋惜的话,低头道了声“节哀。”
宋怀州疲惫地摇了摇头,忽然道:“罗御史之事我听说了,寒英”他顿了顿,神情有些忐忑,“你不会怪总宪吧?”
原来是这事儿。
唐璎狡黠地笑了笑,故意道:“宋大人今日是为总宪说情的?”
见他眸光微顿,又补充道:“开玩笑的,总宪自有总宪的难处,我并没有怨怪他的意思。”
这事儿她最近也确实想通了,曹佑这般坑她,她起初固然是气愤的,但归根结底,若非她过于急切地想扳倒罗汇,也不会被曹佑利用了去。
其实仔细想想,若她当真抓到了罗汇的把柄,齐、傅二人未必不会断尾自保,进而跟罗汇断绝一切联系,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再寻机从此事中彻底抽身。
姚半雪说的对,切勿以小博大。
见她似乎真的不大在意,宋怀州放下心来,道了声“好好休息”后,便去刑场观刑了。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唐璎心中一震发酸。
不管怎么说,宋怀州是真的关心她,不然也不会拖着病躯给她送药,但他似乎也是真的老了,也瘦了许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风一吹,几根骨头似要散架,哪还有往昔冬日里精神矍铄的模样。
前脚送走宋怀州,后脚喜云又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喜云抢先道:“章大人,陛下宣您去趟太和殿。”
不同于前几次觐见的御书房与南阳宫,太和殿属于前殿,是皇帝朝议、处理公务的场所,唐璎唯恐黎靖北有正事交代,遂答应了喜云。
“有劳公公了。”
作为三大殿之一的殿宇,太和殿自当恢弘无比,上覆琉璃瓦,下盖白玉阶,屋脊神兽分布,雕梁画栋,庄严肃穆,是曾经身处后宫的太子妃从不敢肖想的辉煌前廷,可她此时却无心欣赏。
她扫了一眼正殿前的一块空地,那里曾是她受刑的地方,刑凳刑具早被撤离,地面光亮如新。
此时臣工们早已下了朝,殿内空旷,黎靖北一身紫衣垂首于案几旁,正在同自己对弈,日曦顺着他冠玉般的面庞倾落而下,有种难得的清逸之美。
在唐璎的印象中,他似乎很喜欢下棋。
东宫里的那段时日,无论春来冬去,寒来暑往,她脑中最多的画面便是他执子而握的身影,光影幻变,黑白交错间,一双修长的玉手缓缓落下,一次又一次,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笃定。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忠渝侯变节的那段日子,黎靖北也像现在这样常常到她殿中找她对弈,说是能帮她静心。只可惜彼时她方被家族抛弃,心绪太过浮躁,每次都输的一塌糊涂。
其实如今想来,黎靖北那时遭受的压力恐怕比她还大,若非他在前廷扛起了一切,替她挡住了一干老臣的口诛笔伐,一遍遍驳回了钟谧的废妃奏请,她恐怕早已流落街头,尸骨无存。饶是如此……唐璎的眼眸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他严密布局中的一子罢了。
思及此,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陛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又是熟悉的疑问,黎靖北狐眸半垂,神色似乎也不大高兴,薄薄的朱唇里缓缓溢出两个字,“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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