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唐璎眼眸一转,很快就捕捉到来他话语中的深意——
如此一来,易显跟齐向安莫非还有合作关系?
姚半雪今晚真的很好说话,几乎到了有问必答的地步,只是给出来的答案都比较委婉罢了。
饶是如此,也够了。
唐璎突然想起一事,对姚半雪浅笑道:“明日我打算去趟钱氏香铺,大人可愿与我同往?”
她的模样诚恳,鹿眸中透着渴求,似乎真的很想让他一起去。
当然,唐璎这般其实也有自己的盘算,姚半雪与钱老相熟,他若能同去,想必能套到更多的线索。
她直觉他还有更多的事儿瞒着她……
然而,姚半雪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干脆地拒绝了,“不必了,明日我休息。”
唐璎见他嘴唇泛白,面色潮红,一副烧还未退的模样,便没再坚持。
次日一早,她用过早膳便去了榆树街。
她出门时,姚半雪还未起身,田利芳则一早就去了地里。
秋风萧瑟,残叶翻飞,璀璨的秋阳下,榆树街的路旁铺满了落叶,似一道道金色的河流,蜿蜒绮丽。
重阳一过,香铺的生意也跟着冷清了不少。
钱老去隔壁买盐了,店内唯有盛子一人,他依旧如往常一般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围坐在香炉旁忙前忙后。
再次见到他,唐璎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盛子和钱老一样,都是香室案的幸存者,他们用鲜血换来的疫方曾挽救过无数生命,他们是受难者,也是英雄。
此时的盛子正往香炉下添着柴,热汗流进了眼睛也顾不上擦,唐璎侧过身,忽而又瞧见了他脖颈处的伤疤……
那些疤痕颜色极深,由来已久,想必是被盛荣攻击所致。
盛荣……盛子……两人都姓盛,或许有着某种血缘关系,然而唐璎却不敢细问,她还记得盛子听到忱琼名字的模样,那样恐慌,那样绝望,或许香室的回忆是他这辈子永远也摆脱不掉的梦魇。
姚思源曾说过,盛荣生前心地纯善,为人仗义,就连试药得来的钱亦被他捐给了染疫的百姓。
曾几何时,那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是位拯救苍生的义士,失控后却无端丢失了人性,死后尸身被焚,残余的骸骨被草草地遗弃在了乱葬岗,竟连块供人祭扫的碑也没有……
然而此时却不是缅怀故人的时候,整顿好心绪,唐璎朝香炉边忙活的男子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盛子哥,早。”
盛子循声望去,见是她,慌慌张张放下手中的蒲扇,连礼都顾不上行,直接将人请了进来。
“姑……姑娘。”
他一改往日的羞赧,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似乎有些局促,须臾,他干脆闭上眼,哑着声音道:“你让我查的香源,我找到了……”
唐璎正为此事而来,见他如此,虽然心中隐有不安,却还是微笑着鼓励道:“无妨,你尽管说。”
似被她的镇定所染,盛子脸色稍缓,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续道:“那枯草之香的确出自南疆,然而那所谓的‘香’,却并非香料,而是一种蛊虫,名为‘灵香’。”
说到此处,他的眸色再次变得焦灼,喉间沙哑之音更甚——
“此蛊虽然对人体无害,可成虫一旦落入土中,便会大量吸食土壤中的水分,以致土地不断干裂,庄稼颗粒无收。”
至此,唐璎终于明白盛子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近几日,青州府不断有土地干涸开裂,而她给盛子的那根枯草,则正是从其中一块裂土的缝隙中长出来的……
青州府地旱的“天灾”,实乃人为!!
一瞬间,她胸中涌起滔天怒意。
从香铺出来后,唐璎并未回小院休息,而是径直去了府署。
她到时,朱又华才将将上值,见府署门口立了个熟悉的身影,热情招呼道——
“章御史,早啊。”
他的眼皮半耷着,声音也有些沙哑,似乎还未睡醒,可唐璎的下一句话却叫他瞬间清醒——
“来人!将唐珏叫来,本官要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