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上果然出现了动摇,却又在唐璎接下来的话语中逐渐醒了神。
她没有否认唐珏曾经的付出,而是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唐大人,时代变了。本官问你,你是到底是功臣,还是逆贼?”
唐璎的语调很平静,却将唐珏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曾经于国有功不假,虽然那“功”是借了兄长的光才换来的,可谁又知道呢,那都是些先帝时期的旧事儿了。
然而,唐璎的话却提醒了他,他当年到底是因为伙同靖王谋害太子才会被今上驱逐出京的,他是嘉宁年间的功臣,却是广安年间的罪人。
唐珏懂的,朱又华自然也懂,他没有帮他说一句话,而是出言警示道:“唐珏你可要想清楚了,藐视公堂,罪加一等。”
朱又华是他的合作者,曾将他视为救命恩人,此番或许也是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不要再与唐璎作对抗了。
唐珏再次抬头看向公堂上的女子,女子的面容秀致,鼻骨小巧,形似她那早亡的母亲,那双清锐的鹿眸却冷静得出奇,无端令他觉得胆寒。
他暗自咬了咬牙,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在跪下去的一瞬间,他还故意用小腿打了个旋儿,以提醒众人——跪地并不代表屈服,他是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的。
膝盖触到冰凉的地面,发出“嘭”一声脆响,那声音在唐珏听来尤为刺耳,羞愤与恼怒的交织下,他气得手都在抖,强自镇定下来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不知御史大人传我过来所为何事?”
唐璎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却并不怎么在意。
她了解唐珏,他是个极其自私的人,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想着将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培养成瘦马,送去王府巴结靖王。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他抛下的存在?
唐璎打量着他,眸中无悲无喜,只有彻彻底底的审视。
她年幼时,曾因走在被父亲前头被他狠掼在地上打过巴掌,彼时脸上滚烫的辣意,以及父亲凶厉的目光始终让她记忆犹新。
现如今,打她的人就跪在她面前,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苍老且无力,眸中不时闪过仓皇之色,而她,则成了那个审判者。
是权势让人屈服吗?
不,是律法。
两年前,她无官无权,只能以一介仵作之身立于维扬府署的公堂内,却依旧用自己的声音逼着当权者将李胜屿所犯之事翻了出来,而如今坐在这里的人是她,审问的是她,下判决的也是她,她是律法的拥护者,却也跟所有人一样受制于律法。
律法的大网之下,士农工商,四业平等,诸般罪孽,无所遁形。
官场藏污纳垢,唯有严峻刑法,才能起到真正的警示作用。
唐璎不欲与他兜圈子,径自拿出一只盛着土块的瓷盏,右手将之托举过头顶,以便众人能看见。
“唐珏,你可认得此物?”
话音方落,唐珏瞬间瞪大了眼睛——
反了天了!这不孝女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不就是地里的土块么……
他强忍着内心的暴虐,咬牙笑道:“章大人一大清早差人将我押来府署,就是为了给我看土?”
唐璎微微抬眉,示意衙差将瓷盏递给唐珏。
“你再仔细瞧瞧。”
唐珏冷哼一声,从衙差手中接过瓷盏,凝神细看之下,悚然一惊。
那瓷盏中的土块并未完全干透,微湿的内壁上挂着淡粉色的细条,那些细条密密麻麻的,只有米粒大小,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它们正以极缓的速度移动着。
如今青州府近乎所有良田的表层俱已开裂,似这般微湿的黏土,只可能属于更深的土壤层。
不可能……她怎么会
唐珏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涌起一阵撕裂般的焦灼感,鬓间汗如雨下。
如今的局势很明显,女儿是官,父亲是民,一个是话事者,一个是阶下囚。
她对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另一头,唐璎倒不担心唐珏会拿她的真实身份做文章。
唐珏是个明白人,皇帝既然肯将自己的前妻放在眼皮子底下当官,对“章寒英”的身份定然是知晓的,或许在唐珏看来,这名字还是黎靖北亲自取的,他若当众拆穿,岂非打皇帝的脸?
见他久久不语,唐璎续道:“此乃灵香蛊,是清吏司的田大人掘地九尺从诸县某位农户的地里挖出来的。”
“九尺……”
唐珏目光放空,兀自呢喃着,似是不信唐璎竟能挖得那般深——
他显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铜梃的存在。
唐璎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惊诧不以为意。
这样的工具,田利芳多了去了。
“香行的人告诉我,灵香蛊依附于土壤而活,此蛊虽然对人体和庄稼无害,可成虫一旦接触到土壤,便会大量吸食水分,以致土壤干涸开裂,庄稼瞬间枯萎。”
唐璎垂首,她对唐珏的怀疑始于他身上莫名出现的栀子香,彼时她正跟姚半雪怄着气,思绪有些混沌,闻到后虽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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