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杏壳篓

辰卫大统领,侍奉在裴昭身边日久,也算简在帝心。此刻听得这番话,说不得,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这一次滁水边上,定下的是“引蛇出洞”之计,而如今局面,正是陛下暗中出巡、不慎行踪泄露、被刺养病之势。其实那消息乃是刻意放出去的,早做了谋划,只消观察谁在暗中鼓噪,便好顺理成章拿下……

  可偏偏这异动之人……

  “说不得?”

  “陛下!”萧九龄心中栗六,再不敢踌躇,恭谨叩下,“依稀还有桩消息,大安宫近日,有可疑人等出入。”

  .

  萧九龄一语说罢,已经不敢去看裴昭神色,只盯着深漆的案脚,将探明消息一五一十道出,到后来,深深伏首。

  若果说先前这殿内的气氛便有一些沉寂,此番话落罢,更是悄然无声。

  大安宫所居住的,正是上皇。

  仁寿十四年,上皇退位,移居大安宫。同年裴昭御极,改元永新。

  上皇乃是裴昭亲父,裴昭乃是上皇嫡子,可是这一对天家父子之间,关系……委实不那么融洽。

  譬如今晨,滁水河畔所发生的那一桩暗杀,萧九龄几乎不敢细想下去。陛下这一番布置,原本想要教鱼儿上钩,是以故意露出些破绽,暗里布置有好手,自可保无虞。然而断断没有想到,刺客中潜伏的还有一位无妄境大宗师。陈、韩两王皆已诛尽,余下残党,绝没有那个本事请大宗师出手……

  那却是真真正正可以置陛下于死地的!

  .

  张鹤邻正候在殿外,便见萧九龄出来时,面色有些凝重。

  他本是裴昭身边最得用的内侍,许多谋划也并不曾避开他。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最基本的,只看萧九龄此刻面色,便知晓裴昭的心情,大抵并不怎么好。

  张鹤邻小心翼翼的进去了,还未走近,便听到上首一声低咳,颇有一些低闷。

  他忍不住就有些慌张,连道:“陛下,李奉御尚未远去,何不再招他进来,替您诊治一番?”

  裴昭淡淡投来一眼,张鹤邻便知道,自己这番提议,定然不被放在心上。

  这一堆尚药局的医官,一个个瞧着都是仙风道骨,听来都是医术精妙,但诊来诊去,开出的也都那些平安方。重复的说辞,张鹤邻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知道裴昭也不耐。

  “可如今您还在咳呢……”

  “无碍。”

  张鹤邻见他如此不以为意神色,说不得就有些发愁:“陛下不喜欢见他们,但总要以身体为重……如今天寒,宫中气候本是不好。汤山地热湿|润,不若去那边休养些时日。”

  .

  裴昭无可无不可的允了。

  移居汤山,也不过是从稍大些的樊笼,入了稍小些的一桩。

  屋中地暖,银丝炭烧,颇为闷躁,裴昭披了大氅,出了院落,随意行走。冬日里寒风微冽,隐约间有清新冷香,幽然袭来。

  转过小径,不知不觉行到了梅林外,香气氤氲,俨然一片雪海。

  忽而捕捉到一阵脚步声。

  裴昭眉间微蹙,原是不许人跟来的,然而身后无人影,却又有一语清甜,越皑皑白雪而来:“好漂亮的颜色……这是什么花?”

  他回过神来,原来那脚步声,竟来自于一墙相隔的院落。

  又听人答道:“小郎君,这是白梅花。”

  窸窸窣窣动静,墙那侧应是少年主仆两人,游园至此处。裴昭并无意在暗处听人交谈,然而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当下只站在墙边。

  然而笑声烂漫,偏偏随风入暮,潜入他的耳朵里来。

  “这梅花开的真好,我想要折一枝过来……”

  似有鞋履及地,攀过花枝簇簇。

  “小郎君要折花做什么?”那侍从却是个不通风雅的,半点不解。

  “送给阿耶……”那少年甚是轻快的答道,“阿耶还没见过江南的梅花罢,我如今见过啦,想要给他也看看。”

  原来是个孝心可嘉的孩子。

  裴昭心中倏忽间有模糊念头闪过,视线触及手边怒放的红梅,忆及滁水畔刺杀,隐约里竟有些微的涩然。

  他不慎间惊动,梅桠连颤,只听得落雪簌簌。

  那少年“咦”了一声:“那边有人么?”

  .

  宁离有些疑惑,抬头望去,两三横斜枝桠,粗疏错落。忽然间,却见得一枝如火浓烈的红梅,自墙头探了来。

  “不若再赠一枝红梅,两色相宜。”

  那声音琅琅,微喑,如同山边涧石,无端清冷。

  宁离未想还会有这样的收获,一时心喜,他本也不是扭捏小气的人,当下接来,展颜笑道:“那可就多谢你啦!”

  裴昭拢回袖中,指尖仿佛仍有一缕梅花的气息,幽香清冷。

  他轻声道:“不必。”

  许是出来的久了,冷风吹拂,受了些寒意,裴昭轻咳了两声,终于止下来,正听见少年声音,十分关切:“……你怎么

深夜慢读:csw888.com 丝袜小说网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