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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落下,腕间的手已经是放开。裴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已经是走向了门外。

  翕忽风声过,宁离望着他背影,顿时微怔。原还想着趁着时间、赶紧翻出去,此刻却彷佛被定住般,当真坐在了原处……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一声一声,十分清脆。

  张鹤邻是匆匆过来的,心中微急,正要浅浅的唤一声,却不妨房门骤然从中打开。

  “吱呀”声过,露出裴昭沉峻的面容来。

  张鹤邻心中一松,见裴昭无恙,正要开口,仓促间触及了裴昭的眼神,霎时间一顿。原本的话咽在喉中,有些惊疑不定。

  ……陛下骤然起来,难道是已经知晓了?

  却听裴昭开口:“给宁宁熬一碗浓姜汤来。”

  姜汤。

  给谁?!

  张鹤邻倏忽间反应过来,一时当真是惊到了极致。他下意识的朝着廊上看去,果然见得,原本干净的砖石上,不知何时拖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陛下畏寒,夜里窗户向来是关得紧紧,然而此刻,那窗户也大开。

  他难掩惊诧:“是宁郎君?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裴昭轻应了一声:“他受了寒。”

  一问一答间,张鹤邻心中已经闪过无数的猜测,有小心些的,也有大胆些的,五味难说,终究恭谨称“是”。

  裴昭还记得他来时,神色匆匆,此刻听得外间,彷佛也有些响动似的,不免问到:“怎的了?”

  张鹤邻小心答道:“萧统领方才传来消息,说宫里出了刺客……被他打了一掌,匆匆逃走了。”

  宫中戒备森严,从前从未有此事。虽然不久前滁水河畔曾经历了一遭,可那是用的引蛇出洞之计,心中也是有数的。

  可如今这刺客,来的悄无声息,若非是被萧九龄发现,恐怕还在这宫中大摇大摆、自由来去。

  何况……

  那刺客从萧九龄手里逃了出去,裴昭这处,却好巧不巧的多了个宁王世子。

  这一来一去,教人怀些揣测。张鹤邻忍不住道:“主君,莫非是……”

  裴昭摇了摇头,轻缓而不容置疑。

  张鹤邻省得,当即咽下所有话不提,行礼退下……

  禅房偏僻,烛台点上,终于现出 了一点光火,在这暗寂的夜色中,摇曳不定。

  裴昭取了巾帕来,将人带到帷前,低声说:“且擦擦水。”

  他自去关上大敞的窗户,而身后却迟迟的没有动静,裴昭回眸,修眉轻扬:“还愣着做什么?”

  宁离咬唇:“方才是张管家么?是不是已经有人追来了,行之,我添了乱是不是?”

  裴昭摇头:“不要乱想,快去把头发擦了。”

  方才是在暗中,并未曾看清,此刻明烛高烧,终于瞧见,宁离浑身上下都已湿透,正紧紧地贴在身上。恰逢冬夜,窗外风寒水冷,这中间有多难受,便是裴昭不曾经历,也能想着的。

  何况方才宁离骤然翻身过来,紧紧的将他压着,带得裴昭的衣衫上,也被浸湿了些许。

  “快些。”裴昭一顿,望着他犹豫的面庞,淡淡揶揄道,“……你也要像芝麻糊那样顽皮么?”

  “行之!”

  这般寻常的语气,终于教宁离回过神来,嗔了一声。他接过裴昭递来的巾帕,回身坐到了帷幕内。

  身上衣衫还在不住的滴水,方才粗粗拧了下,半点也拧不干。这会子贴在肌肤上,教人说不得就要打寒战。

  宁离三下两下,悉数都除了下来,他将湿衣踢到了木榻前,却有些犯了难。忍不住悄悄朝外望了眼,见裴昭背身立着,修长而挺拔,正候在桌边。

  当下宁离又退回去,捡起一旁暖烘烘的被子将自己围着,再度探头,小声唤道:“……行之。”

  裴昭闻声,转了过来,并未听到脚步声,却是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怎的了?”

  宁离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顿时苦得眉毛都要打结。

  裴昭见了一顿,低声说道:“姜汤已经在煮了,一会就送来。”

  宁离胡乱的“唔”了一声,心里哪里有那姜汤的地方。他将手中青瓷杯握着,眼神也低下去。

  “……我没有衣裳可以换。”。

  他来时未曾想过这一遭,被裴昭吩咐了,晕头转脑的当真照办,此刻才面临了这尴尬局面。

  床帷里跪着,不肯出去。

  总不能……他总不能一直拥着这被子罢。

  宁离莫名的难为情,听到一片静静,没有应答,忍不住抬头,求助似的将裴昭望着。

  烛火幽暗,映出帘幕间朦胧人影。

  半是月色,半是新雪般的白。

  他此刻将将浸了水,眸光清透,人也剔透,彷佛是幽夜话本里,荒僻兰若中窜出来的精怪野魅一般。

  还满是信任依赖的将人唤。

  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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