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上。
平日里仪事的大殿,已摆上了许多圆桌,改造成了用餐场所。
三品以上官员们有序入座。
虽然整体环境还算安静,但也免不了客套招呼。
这与平日里肃穆的早朝会所成鲜明对比。
皇帝今日也很是高兴,多事之秋终于结束,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弟弟雍王的叛乱结束,太子之位虽然易主,却也还是在自己儿子手里。
现在见到长公主和晋王也能乖乖坐在下首等着岁宴开始,而不是在城外与自己对峙闹得剑拔弩张。
他心里已经知足了。
就在端起酒杯慷慨激昂的发表完一通长篇大论后,志得意满的皇帝突然发现席上空着几个位置。
那似乎是原太子李修岳和四皇子李修翊的位置。
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忽然卡了卡壳,愧疚之情又爬上心头。
这个时间点他们二人心里有意见也正常。
算了,岁宴上可不兴想这个啊。
接下来的环节该是挑几个大臣表彰,说些漂亮的场面话。
可环视四周,最该表彰的就是平叛功臣晋王、长公主和英国公等人。
但现在的皇帝并不想主动搭理这些人。
他又有些不死心的再次环视一圈,最终决定跳过这个环节。
再接下来就是各部主管,挨个分享本部工作年度总结。
接下来就可以进入载歌载舞的会餐环节了。
他再敬敬酒,就可以退场将空间留给这些大臣们。
已经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皇帝,这套流程对他来说轻车熟路,烂熟于心,他有绝对的信心保证不会出差错。
可今日,还是出了错。
第一个出面汇报工作的是宰相大人。
宰相李非,大端建国来的第一位状元。
进入翰林院后却寂寂无名好些年,直到自己上位,因着当时朝中无人可用,自己专门去重要部门找些不得重用的臣子提拔,才发现了他李非。
年轻时的李非,恃才傲物,因此被当时的长官一直压在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位置,一放就是六年。
连当时同批的庶吉士,混成五品的郎中和从五品的员外郎大有人在。
只有他这个堂堂的状元,一直在原地踏步。
可能是深刻认识到了读书人清高是从不了政的,李非在被自己发掘之后,一改之前的锋芒毕露,而是低调做人。
他本身就才华横溢,之前只是被上峰打压而已。
现在有了自己的扶持,自己又与各方势力交好,提拔起来十分顺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诸多阻挠。
想到过去,皇帝在心中感慨,一晃眼也过去十几年了啊。
眼前的男人从籍籍无名的翰林院编撰,也变成了与自己并肩的当朝宰相。
他耳朵里是宰相不急不缓对当年的文治工作做的总结,虽然未认真听,但他也知道宰相出不了岔子。
脑子里在神游这些年他俩合作配合的各种秘事。
直到宰相在一躬身之后,却继续站直了,又开口说了些什么。
“陛下,臣有一事需禀报。”
这下子,下方那些微弱的讨论声也停了,整个太和殿安静得能听见针跌落的声音。
皇帝将注意力拉回,见到老伙伴只是恭敬地垂着头,并不看他,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前太子李修岳,与叛王李远亭,共同谋反。”
“其扶持邪教拜月教,杀人无数。”
“臣请将皇子殿下李修岳收监。”
等李非一口气说完,整个大殿更是安静得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歇了。
“你在说什么?”皇帝失态之下,闷闷地问出口。
他不明白,合作多年的李非,怎么会在此时发难。
他的背后到底是谁?
皇帝的眼神扫向远方,李景珩、陈自明、长公主,以及英国公、宁国公、征北侯等人,一个个坐在原地,看不出表情。
是他们吗?
他们在这个时候提这个是想做什么呢?
怎么这一年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总是冒出来呢?
皇帝茫然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李非身上。
放肆这两个字他已经说腻了,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说。
毕竟,此时的他清楚的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出头与他打配合了。
因为他最信任的宰相李非,带头给他出了个难题。
“你莫不是疯了不成。”
皇帝没有说太多,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