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夜荒唐后

  这一觉陈宴秋睡得太沉,再醒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陌生的、古色古香的天花板。

  身边帘帐曼曼飘动,时不时轻轻扫过陈宴秋的面颊,像是温柔的爱抚。陈宴秋觉得大脑有些迟钝,略带疑惑地转过头,看见窗外橙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浑身都抖、浑身都疼,脖颈、胸前、腰上、还有腿间全是斑驳的梅花,那花瓣似乎要突出雪白细嫩画纸般,红得艳丽。尤其是承受了雨露的地方更是疼得厉害,陈宴秋觉得自己连微微抬起指尖都费劲,昨晚一夜荒唐的记忆陡然间清晰起来。

  一夜而已。

  就只是一夜的功夫。

  如果……如果他没有穿越到这个地方,他此时应当是从宿舍的床上爬起来,像每一个平凡的上学日一样,随口抱怨着早八,夹着片面包踩点跑进教室。

  不用来到这个连衣服料子都扎人、连饭也吃不饱的地方,更不用、不用遭遇昨晚的那些……

  酸酸胀胀的委屈在心口里满溢,胃部此时也察觉到了主人的苏醒,开始抗议起来,一阵阵绞痛。

  陈宴秋捂住肚子弓起腰。

  他这才迷迷糊糊想起,自己似乎是许久没吃饭的。

  “呜……”

  陈宴秋把牙咬了又咬,终是没忍住哭了出声。

  连哭声都是哑的,他昨晚嗓子用得太厉害,好像嘶了。

  荀淮踏入房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床上的人在哭。

  这哭声不同于昨晚有痛苦和欢愉的本能,荀淮从这细碎的哭声里听出了浓浓的委屈,像是离了家的小兽发出的呜咽。

  他在难过。

  荀淮抬抬手,跟在他身后的人得了令,自觉退了出去。

  “身上难受?”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宴秋浑身下意识颤栗。人同动物一样,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于是陈宴秋瞪大眼睛,奋力往后退。

  退了几寸之后,陈宴秋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强迫自己停下,用气音答:“……嗯。”

  是真的难受,身上难受,头难受,胃也难受。

  陈宴秋委委屈屈地在心里补充道。

  他抬眼偷偷去瞧荀淮。

  荀淮已经把喜服换了下去,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裳,头戴白玉冠,腰束金革带。他逆着光站着,在夕阳下显得柔和了许多,芝兰玉树,翩翩公子一般。

  与昨夜的样子完全不同。

  身上倒是清爽,床单也换了新的,显然荀淮在那之后帮他细细收拾过。陈宴秋摸摸脖颈,发现自己脖颈处的那道口子已经缠了绷带上了药,没昨晚那么疼了。

  这人有点良心,但不多。陈宴秋总结道。

  “府里的大夫会过来,让他给你看看。”荀淮坐到床边摸陈宴秋的额头,“下人热了菜,等会儿先吃点东西。”

  先?

  陈宴秋对文字一向敏锐,他眨眨眼道:“我们还要出门吗?”

  荀淮有些疑惑地皱眉:“你说了什么?”

  陈宴秋:“……”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根本没发出声音来,嗓子跟刀刮过似的,疼得厉害。

  “我,们,还要,出门,吗?”于是他努力用气音一字一句道。

  “嗯,”荀淮拿过在一旁整整齐齐叠放着的衣裳,放在陈宴秋脑袋旁边,“皇上赐婚,我们第二天是要去谢恩的。”

  陈宴秋看了看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一时间有些惊讶。

  你这个第二天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荀淮昨晚得了便宜,很是餍足,此时多了许多温柔耐心,颇有几分照顾周全的意思。他在陈宴秋腰后垫了几个软垫子,在旁边放了盏热茶给陈宴秋润嗓子,让昏昏欲睡的人靠在床头,看大夫给荀淮把脉。

  那大夫把手搭在荀淮的脉搏上,眯着眼捻了捻胡须,然后拱手问:“王爷近几日可还有咳嗽畏寒、腹部疼痛之状?”

  荀淮另一只手拿着本书看,不甚在意道:“老毛病了,有又如何?”

  大夫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无论下官如何调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王爷您也要多多仔细着才是……”

  “你今日话似乎格外多。”荀淮抬眸看他。

  “下官不敢,”大夫倒也不怕荀淮,只是捻着胡子笑笑,一身仙风道骨。他拱手闭了嘴,又挪到在一旁打瞌睡的陈宴秋旁,“王妃,下官失礼了。”

  陈宴秋勉强抬眸,眯起眼睛看他,目光温和。

  大夫念念有词地摸了陈宴秋的脉,写好方子递给一旁的来福:“王妃并无大碍,只是许久未进食又在昨夜承了恩,身子弱了些,下官分别给王爷、王妃开了药,还劳烦公公费心了。”

  忙活完,太阳已是快要落山,两人乘着马车向皇宫驶去。

  车厢内焚着味道清雅的安神香,混着檀木味很是好闻。荀淮身体不好,不喜马车的颠簸,因此那座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旁边还摆了好几盘水果和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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