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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声冷冷的“起”字,梨香院里便谢恩声不停。接下来,沏茶的沏茶,续水的续水,擦桌子的擦桌子,狗腿儿的狗腿儿,忙活得不行开交。
可燕绵泽鲜明不是来享受温香软玉的后宫生活的。
“罢了!”他低斥一声,“你们都下去。”
“是,陛下。”
宫女宦官们不敢多看一眼,后退着鱼贯而出。顾阿娇听出燕绵泽语气里的凉意,内心突突着,可不敢无邪地以为他是来与她燕日欢好的……
“你的绣活不错。”
燕绵泽不轻不重的轻笑声,吓了顾阿娇一跳。在他似讽似讥的目光盯视下,她以为脊背上的盗汗将近湿透衣裳了。
“臣妾粗手粗脚的,只会些外相,让陛下见笑了。”
“你会的,恐怕不止外相。”
“陛下……多誉。”
看她惶恐不安的样子,燕绵泽笑道,“两年前,你尚且晓得行使竹竿粘蝉的办法,向朕透风报信,告之皇后有孕,并且明燕以此来向朕讨恩典,得了这朱紫位分,现在你在朕眼前自谦,又有何好处?”
听他不温不火地说起往事,顾阿娇内心一凛,不晓得他究竟要做什么,只“扑通”一声,便在他跟前重重地跪了下去,含着泪珠子,辛酸的低泣。
“陛下明鉴,臣妾其时是受了皇后的恩德……但臣妾是正经人家出身,虽与皇后要好,但属实见不得她不守妇道还怀上他人孽种,无视陛下的森严……”
“至于向陛下讨这恩典,臣妾不为只因,只因臣妾昔时在源林堂初见,便深深敬慕陛下雄姿,从此不可以相忘,这才大胆想要留在陛下身边。别无所图,只愿能时常得见君颜,便今生无憾了。”
此场景,此情深,换了任何须眉都得心动。
可看着顾阿娇我见犹怜的诉说衷情,燕绵泽却一动也不动。乃至表情都没有半丝动容,一双柔顺的眼睛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两束冰刃,瞧得顾阿娇人心惶惶不已。
“陛下……臣妾说得都是实情。”
她哽咽着,燕绵泽却久久无言。
好一下子,在静得和风可见的殿内,突地听他一叹。
“你太小瞧她了。”
顾阿娇一愣,仰面看来,“陛下何意?”
燕绵泽哄笑道,“你以为你粘蝉那点小幻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你以为那件事,她认真就半点不质疑是你做的动作?”
顾阿娇呼吸一窒,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殿里静谧着,宛若连呼吸声都没有。
燕绵泽看着顾阿娇青燕不匀的嘴脸,眼珠闪过一抹冷厉的微芒,“愚笨的妇人!你再想想,她明知你背叛了她,为什么还要更加对您好?为什么还要让你陪嫁入宫?另有,为什么你长得这般姿容,朕都不肯碰你?你可有仔细想过?”
三个“为什么”一句比一句重。
顾阿娇又羞又恼,面红耳赤,心思惶惶。
如果是楚七认真晓得是她做的,在她临出嫁前的那段日子,她为什么要连续为她疗养身子,为她做什么芬芳理疗,教她什么媚惑之术,教她如何做一个讨须眉稀饭的女人……她那些举动,真相为了什么?
“她想让你勾引朕……”
燕绵泽回覆了她的疑惑,可须臾又是一声哄笑。
“可她也太小瞧朕……不,她太小瞧朕对她的情意了……这情,岂是你这种庸脂俗粉可憾动的?”
这世上,没有比当着面的骂女人“庸脂俗粉”更恶毒的话了。可燕绵泽是皇帝,顾阿娇是他的嫔妃,他想说她什么,天然无谓顾虑。
只可怜顾阿娇,满脸涨得通红,那感受如蚊在吼,钻心刺痒,却不可以挠动,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藏着,脱节这赤裸裸的羞辱。
她想欠亨,楚七基础就不爱他,他却可以把她当做是宝,乃至于乌仁潇潇,表面上对他尊重,现实上也不曾把他放在心上,他仍然可以专宠于她,视别的女人的眼泪与悲伤如无物。
凡间须眉,如楚七所说,属“贱”的。
也能够她当初走错了一步,进宫便不该去倒贴他。
“顾氏——”
她寻思间,突地又听见燕绵泽淡淡的声音。只,这声音断然退去了尖酸与刻薄,变得柔顺有情,就像先前那一句恶毒的话,基础就不是出自他口普通。
“臣妾在……”
顾阿娇双眸带泪,缓缓仰面,吸了下鼻子。
“不知,不知陛下有何交托?”
燕绵泽缓缓勾唇,突地感叹一声,满带怜悯地看着她,“朕语言重了些!想来你也不等闲,孤身入宫,对朕又有情有义,朕也不想冷遇你……”
他间的变化,惊得顾阿娇一头雾水,却也难抵内心的欢乐。她喜极而泣普通,手绢子拭了拭眼圈,摇着头,又哭又笑。
“臣妾不苦,能得陛下这句话,臣妾再苦都不苦了。”
呵一声,燕绵泽挑眉,一笑。
“顾氏,你可愿做朕的宠妃?”
妃子?宠妃?内心“咯噔”跳着,几乎未有多想,顾阿娇便重重点了点头,一颗颗委屈的泪珠子,大滴大滴的顺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