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也别想得便宜

  鹤鸣半山腰拓出大片平台,众人踏上最后一步玉阶时已暮色将沉。

  听雨廊顶垂挂的金角铜铃随着众人踏入齐声作响,朱漆廊柱上镌刻着二十四节气浮雕,湿湿的染着锦江潮气。

  青铜鼎内的龙涎香燃的正旺,仰头可见八角凉亭,上悬先祖亲提的「粒米归仓」赤金匾额。

  众人在匾前大礼朝拜,德妃在温晴玉的搀扶下将五谷撒入鼎内,“都各自歇息去罢。明日辰时,诸位莫要误了时辰。”

  男女眷分以东西斋舍而居,再分内外两院以区别皇胄属臣,苏晚昭的福女斋位于内院最首,两人回到房中时晚意刚浓。

  微末掀开悬挂的艾草帘,陈设与前世别无二致。

  苏晚昭掌心被指甲掐出月牙血痕,褪去纱裙的里衣也被冷汗浸透,她猛地打翻案上红烛,“温晴玉那贱人算什么东西!”

  “小小侍郎女竟敢如此嚣张,我可是王爷正妃!”

  攥着翡翠步摇的手不停颤抖,唇角也被咬出血色,微末垂眸提醒,“王妃,该沐浴了。”

  “贱婢!连你也敢教我做事?”苏晚昭抄起案上白玉盏朝她猛砸过来,装着热茶的茶盏擦着她耳畔砸在门框上,瓷片叮当碎了满地。

  微末不动声色地伏地收拾瓷片,余光却瞥见苏晚昭攥着步摇无声向她逼近。

  前世手臂上的月牙疤,便是她信极了对方毫无防备时留下的。

  被所有人欺负的苏晚昭,向来只敢逮着她一个人欺负。

  步摇的破空声横掠过来,微末突然反手扣住她惨白如纸的手腕。雕着合欢花的簪尖离她眼瞳仅有半寸,带过来的风刮进眼中丝丝冰凉。

  “王妃许是魔怔了,奴婢不是温姑娘。”

  苏晚昭不由心中大骇,她踉跄后退,步摇从指尖骤然滑落。

  门外响起刚入戌时的铜铃声,她恍惚闻到婢女衣间残存的皂角香。

  “对…是我魔怔了,你不是她…”

  她低头喃喃,心底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怪异。这婢女明明在笑,眼眸里却像是淬着毒。

  “王妃定是吓坏了。”微末将失魂落魄的人扶去浴房,替她褪尽衣裙时露出光洁滑嫩的肌肤。

  她在蒸腾的水雾里抬头,望着苏晚昭湿润的后背挑唇,从方才到现在这女人都一声不吭,活像见了要索她性命的鬼。

  她舀起半瓢温汤浇在后颈,待将合未合的门缝间出现那双暗纹绣鞋时,忽而轻笑出声,

  方才进门时,她故意勾着鞋尖将房门留下缝隙,便是等着这送熏香的老嬷嬷来听墙根。

  “王妃可要添些玫瑰露?温姑娘今日熏着的,王爷看起来很是喜欢。”

  “她算什么东西!我才不要与她一样的!”一提到赵晏,苏晚昭果然暴起砸向水面,水珠翻滚着溅上一旁的红烛漆台,

  “日后我定要剥了那贱人的狐狸皮!便是那偏心的母妃,我也要去皇后面前告她一状!”

  铜壶在微末手中倾斜,暖热的温汤被缓缓倒进浴桶,方才驻足片刻的暗纹绣鞋此刻已落荒而逃。

  那是德妃身边的掌事嬷嬷,此时怕是已回德妃面前邀功去了。

  她才将苏晚昭潮湿的发尾吸干,福女斋的门就轰然洞开。

  德妃披着宫装外褂,里面露出月白色的寝衣,像是本已就寝却又匆匆赶来。

  “好一个平南将军府出身的贵女!”德妃怒火滔天,裙摆扫过地板上未干的水渍,将腕上檀木念珠重重砸在苏晚昭额角。

  苏晚昭披头散发地扑跪,“儿臣不知何处得罪了母妃…”

  “母妃?”德妃钳起她的下巴,指节微微发抖,“本宫自不配做这母妃,苏姑娘不如回宫亲唤一声母后,岂不爽快!”

  苏晚昭潮腻的发丝粘在额间,身躯剧烈颤抖,“儿臣听不懂…”

  德妃冷哼将人甩向桌案,几上红烛蔬果被撞翻在地,漆红烛台将她额角磕得淤青。

  温晴玉的银丝绣鞋踩住乱滚的香果,“姐姐怎会不懂?方才不是还要扒了我的皮?”

  她腕间新套了个琥珀玉镯,恰映出苏晚昭惊慌失措的脸。

  苏晚昭怨毒的眸子忽朝微末看来,满眼都是怀疑。微末跪地相扶的手蓦然一顿,“奴婢一直都在王妃身边,不曾离去。”

  斋舍突起一阵穿堂风,吹得苏晚昭目色凌乱,她转下头去,似是不懂为何会这样。

  德妃将带来的「祈天令」卷轴掷在她脚边,“王妃既仰慕皇后凤仪,便用金笺将这祈天令抄到天明。”

  “皇后亲撰的,定能缓解王妃孺慕之情。”

  待众人随德妃呼啦退走,温晴玉反逆着人群款款而来,鞋尖“不慎”踩上苏晚昭蜷缩的手指,“原以为你多厉害,竟能用一块小糕拴住他的心…”

  她俯身时蜀锦红裙铺了满地,“如今瞧着,怎么也不过如此?不等我动手便自寻死路,姐姐这便要认输了?”

  方才被扑倒的红烛半熄着在苏晚昭手边跳动,滴落的蜡油恰融在她被踩住的小指上。她猩红着眼底将指甲在地上狠狠摩擦,残甲崩断着四散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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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忙罢,妹妹便不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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