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白身畔,在医疗仪器规律的嗡鸣声中,将手指缓缓滑入对方指缝。

  邵逾白的手凉得吓人,像是深夜在密林中穿行,指尖触碰到松柏浸透凉雾的枝干。

  一个平日血气暖足的人,离死亡越近,身上体温就会越低。

  余逢春沉默地蜷进被褥,将那只冰冷的手攥得生疼。

  他近来总睡不安稳。所以当听见呼唤时,睫毛立刻掀开了细小的弧度。

  “……怎么了?”

  枕边人的呼吸像将熄的烛火,良久才问:“睡着了吗?”

  “没有。”

  余逢春合上眼,鼻尖轻蹭过对方嶙峋的肩线。

  “去隔壁睡?”邵逾白的声音带着氧气面罩的震颤,“明早再来。”

  不同寻常的问题,代表不同寻常的事态发展。

  余逢春断然拒绝:“不要,你吵到我睡觉了。”

  “好吧,”邵逾白转过脸,前额贴上他的,冰凉的吐息拂过眼睑,“请继续睡。”

  跟哄孩子似的,余逢春从心里暗暗嘲讽一句,却睡不着了。

  邵逾白的呼吸声更轻,手冰得根本捂不暖。余逢春能听到钟表行进的咔哒声,已经盖过了邵逾白的心跳。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余逢春突然出声:“邵逾白,死是什么?”

  “死……”

  爱人的应答接近无意识的气音,是呼吸罩表面浮起的一层水雾,角落里,医用仪器开始发出急促刺耳的警报声。

  “死是……回到你身边。”

  警报声撕破夜幕的刹那,余逢春紧闭双眼,将未落的泪锁在颤动的眼睑之后。

  他俯身贴近尚有余温的耳廓,眼中白光亮起,看到一缕缓缓上升的灵魂,宛如月光下盈盈的蚕丝。

  “循着光走,”他说,口腔里有散不去的铁腥味,“等我来找你。”

  那团莹白的光晕闻言闪烁,如同被风吹亮的星火,最终消散在浓稠的夜色里。

  ……

  【恭喜宿主完成本源世界回溯,脱离程序启动。】

  【脱离成功,请宿主注意自身精神状况和心理健康。】

  *

  *

  余逢春没有在系统空间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之地。这片白不同于系统空间的机械质感,更像是被抽离了所有色彩与维度的虚无。

  0166不在他身边,连待机时最细微的存在感都感知不到,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

  “……”

  余逢春有一瞬间的慌乱,然而还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眼前的一片纯白中忽然有雾气涌动,随后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走到他面前。

  那是个与他分毫不差的镜像——同样的身高体型,同样的五官轮廓,甚至穿着他此刻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柔软衬衫。唯一的不同是那双眼睛:完全纯白的瞳仁,没有瞳孔,没有虹膜,像是被漂白过的相片。

  它不是人,而余逢春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它的身份。

  “主系统?”他试探着问。

  它笑了。

  [很高兴你认识我,余先生。]

  主系统的声音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的喉咙发音,只是在细微转折处还是有一丝非人感。

  余逢春抿抿嘴唇:“你不叫我编号?”

  [0166并未上报你的编号,]主系统微微偏头,这个人类化的动作在它做来有种诡异的协调感,[它和我汇报的时候,总喜欢称呼你的本名,所以我也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与你交流。]

  ……

  哇偶。余逢春从心里悄悄感叹。

  “那你见我是为什么呢?”他小心问。

  主系统的笑容扩大了。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非人的弧度,纯白眼珠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尤为骇人。[我想你心知肚明。]

  “……”

  当然喽,余逢春一辈子默默无闻,能让他和主系统挂钩的,恐怕只有那件事。

  连想都没想,余逢春果断说:“他不是故意的。”

  [哦?]

  跟主系统撒谎毫无意义,余逢春继续道:“他脑子不好使,死得太惨,所以一直想找我,他真不是故意弄出那些bug的,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管邵逾白的目的是什么,余逢春都必须替他兜住,总不能让人家觉得他是蓄意搞破坏。

  “而且造成的损失我们可以慢慢赔偿……”

  主系统安静地听完这番辩护,纯白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暂不评价那串数据的智力水平与死亡经理,]它说,[但你的认错态度值得肯定。]

  和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存在交谈,实际上是有点毛骨悚然的,不过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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