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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铸

  脚尖刚一着地,袅袅檀香便迎入鼻腔,紧接着,一股与身后冷冽截然相反的温暖朝柳惜瑶扑面而来。

  柳惜瑶还未来及平复心绪,便觉鼻根处倏地生出一丝痒意,这痒意来的不合时宜,她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以袖遮面,强行闭气生生压下了那个喷嚏。

  屋内静谧无声,身后的门也在她迈进屋后被迅速合上。

  躲在衣袖后的柳惜瑶,略微定了定神,这才将衣袖落下,缓缓抬起那因强忍喷嚏而微湿的眼睫。

  她不敢东张西望,只是看着眼前这道山水屏风。

  “表……”

  她声音很轻,似从喉中轻呼而出的,却只这堪堪一个字,便叫她细眉微拧,又闭上了唇瓣。

  而屏风后,那双原本蹙起的浓眉,却在此刻缓缓舒展。

  比起远观她身影,这般近距离看她,还是这四年中的头一次。

  她的确长大了,比印象中高了许多,也比印象中更易胆怯了。

  宋濯呷了口温茶,却依旧未曾出声,只隔着那道屏风,继续静静地看她。

  他看她不安地紧抿双唇,看她换了只手来提那木盒,看她似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抬眼左右张望一番,又看她心口不再快速起伏,终是缓了气息。

  宋濯慢慢搁下茶盏,正要开口,却听屏风后传来了轻缓的语调。

  “表、表兄?”

  柳惜瑶看不清屏风后可是有人,但却是听到那面传来了些许响动,虽然极轻,然在这太过安静的屋中,还是叫她听见了。

  可明明她已是出声唤了他,又端立在这门后已有片刻,他为何还是不言语,也不露面?

  柳惜瑶忽然发觉,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强,更不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坚定。

  得不到宋濯的回应,她便顿觉心头被压了巨石,窒闷感让她瞬间就涨红了脸,眉眼也不敢再抬,只低低地盯着脚下的那块砖石,似是恨不能寻个地缝便直接钻进去。

  羞赧,尴尬,紧张,窘迫,后悔……

  柳惜瑶眼尾逐渐染红,睫羽也愈发湿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何故就到了这般的处境。

  余光扫到身后的门,她忽然生出股冲动来,若不然便转身就走吧,可这个念头旋即又被她用力按下,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明明一切已是万般顺利,只绕过这屏风就能见到二公子,她如何能就这样放弃了去?

  若此刻放弃,他日在想寻此机会,岂不堪比登天?

  柳惜瑶用力握了握拳,指甲戳在掌心的疼痛,反倒是让她思绪变得清晰起来。

  她暗暗吐了口气,再度抬起眼时,那眸中的水光虽在,眼神中的委屈与自怜却好似散了大半。

  “昨日深夜,是我鲁莽扰了慈恩堂清静,今日我特来与表兄致歉,还望表兄莫要怨怪。”话落,似是害怕里面之人敷衍两句便要她离开,便紧接着又道,“我带了东西给表兄,可否允我上前来?”

  “嗯,进来吧。”

  温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柳惜瑶轻呼一口气,提着木盒的那只手却明显一紧,她垂着眼,小步绕过屏风,来到了宋濯面前。

  她不敢抬眼直朝他的方向看,只用余光看到那人一身青色长衫,在这长方矮案几后屈膝而坐。

  她眸光落于案几,这案几上有书卷笔墨,还有茶具与香炉,在那青铜朱雀的香炉里,丝丝缕缕的青烟正是这屋中飘着的檀香。

  “坐吧。”

  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

  柳惜瑶依旧不敢看他,只乖巧与他隔着案几而坐,又将木盒规规整整放在身侧。

  正要去打那木盒时,便见眼前伸出一只细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那手中拿着青瓷盏,而盏内的茶汤正飘着悠悠的清香。

  柳惜瑶似愣了一瞬,才赶忙抬手去接,却又是在快要碰到那茶盏的时候,又是下意识将手往后缩,然当她反应过来,咬了牙根又要去接时,那青瓷盏已是稳稳落在了案几上。

  这些年来,她很少离开幽竹院,除了偶尔与王伯或是阿福见上一面外,她几乎没再见过哪个男子,更别提这般近距离与人相处,饶是这两日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会心慌,会退却。

  柳惜瑶在心里骂了自己,明明方才那时机极好,若她不犹豫,不正可以借此机会,稍与他亲近一二。

  原本她也不懂这些,只是各式各样的书卷都曾抄过一些,难免会抄到时下卖得好的那些话本子,便也跟着通晓了些。

  一想到方才若她不躲闪后的场景,她这张白皙轻薄的面颊,还是倏地一下涨红了。

  她赶忙将头埋得更低,“多谢表兄。”

  说罢,她侧过脸去将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她誊抄的佛经,“从前同表姑祖母在慈恩堂一道礼佛时,常听她老人家说,若觉心中烦乱之时,不妨誊抄经文可平心静气……”

  柳惜瑶一面低声说着,一面半跪起身,双手捧着佛经朝宋濯面前递去,“这卷《药师经》是我这几日静心誊抄的,唯愿表兄平安顺遂,福寿康宁。”

  说至此,她终是缓缓抬起了眼,“若表兄不嫌,还望、还望……”

  原本看清宋濯的面容,她还只略有几分凌乱,不至于说不出话来,却没曾想她话说一半,宋濯忽地抬眼与她视线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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