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姚戚香的公爹孟祁柏。
“的确,我每次去云栖堂,都害怕撞上他。”姚戚香道,“不过好在,他老人家也是个冷清的性子,我去几次也遇不上一次,就好似孟扶危……”
姚戚香有意顿了顿,“他这性子真像他爹,也是沉闷的。”
孙月瑶听着她说话,忍不住想姚戚香终于把今日闲聊的话题引到孟扶危身上了,只怕过不了一会儿,就要说妾室的事。
可下一句,姚戚香又道:“元德的性子就不像了,也不知是像了谁,不过元德长得跟公爹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罢,她又接着道:“三房那边的孟檀,小小年纪看着便很是英朗,不过我瞧他眉眼与三叔并不像。”
孙月瑶忍不住道:“孟檀更像他的母亲。”
这是怎么?姚氏怎么一副真跟她来闲聊的样子?难道姚氏不是来同她商量如何对付妾室的对策吗?
“哦……是吗 。”姚戚香笑了笑,“那堂兄呢?”
她抬眸,不愿错过孙月瑶眼中的任何情绪。
“堂兄更像谁?”
孙月瑶呼吸明显一顿,她看向别处,视线又落回姚戚香身上,道:“他更像我公公。”
“是吗?”姚戚香惊讶。
她在惊讶什么,孙月瑶怎会不知?孟极的父亲孟祁松,虽然有些年纪了,但不说风采依旧,至少也是器宇轩昂的,反观孟极……
孙月瑶的眸中,又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厌恶之色。
“他年轻的时候……”孙月瑶顿了顿,“我是说更年轻的时候,也是气度不凡的,我真想不明白,短短两三年功夫,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而今的孟极,膀大腰圆,臃肿油腻,孙月瑶眼里的嫌恶真是藏也藏不住。
她与孟极,本就不是那种恩爱夫妻,当年孟极看中她的美貌上门提亲,新婚头一年对她还算不错,可后面便渐渐敷衍起来了,到现在,她与孟极的关系也不过是普通夫妻,只是她这个人性子厉害些,孟极少不得有些怕她罢了。
怕又如何呢?该做不该做的事,他也一样都没有落下。
姚戚香抿唇笑道:“嫂嫂何必挂心这些,男人嘛,总是在外的事业为重的,只要他没短你吃穿,没给你脸色看,不给你找麻烦,那长成什么模样又有什么打紧?女子这一生本就苦闷,若咱们自己再找些没来由的苦头硬吃,那还活什么人呐。”
她这番话说得倒是令人舒心,让孙月瑶想起姚戚香进门敬茶那日,在常氏面前说出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从前姚氏在外的传闻,孙月瑶并非没有耳闻,她原本也是信的,听说孟扶危娶的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曾也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然而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虽然相处得不多,可孙月瑶也大致看得出姚戚香是个本分人,她性子不坏,只有说的话有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罢了。
难道就因为这样,姚氏的名声便成了外界传闻的那般恶?
结果前两日,孙月瑶回了趟娘家才知,姚家那个原来是姚戚香的继母,那这里面有些什么弯弯绕,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倒是看得开。”几番交谈下来,倒是孙月瑶先忍不住漏了底,“那孟司使纳妾之事,你也不放在心上了?”
因着孟扶危在朝中的影响力,亦或是在孟家的影响力,在外人面前,孙月瑶不是很敢直接称呼孟扶危的名字,莫说是她,就连她的夫君孟极也不敢真的叫孟扶危一声弟弟。
姚戚香摇了摇头:“这种事,嫁人之前我便想好了,有什么可惦记的?横竖我从前也只是个五品郎中之女,如今能攀上孟家的门第,我已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每日去听听戏,吃吃茶,就很自在了。”
孙月瑶一想也是,姚氏的出身的确一般,能攀上孟家的确是她此生最好的出路,那么来一两个妾室又如何?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两日,孙月瑶满脑子都在想孟极纳妾的事,她膝下没有孩子,想到那进门的妾室说不定会比她先生下孩子,她真是睡也睡不着。
可跟姚戚香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孙月瑶突然就想开了许多,孩子的事,她急也急不来,横竖孟极不能休了她,不如破罐破摔,就先这么过着吧。
孙月瑶忍不住问:“你今日去听的,是什么戏?”
姚戚香道:“我今日听的是出新戏,名字叫出墙记,哎嫂嫂,那演船夫的人生得可真是俊俏,我都不好意思多瞧他。”
光是听着这名字,孙月瑶便不免直了直眼:“出墙记?”
这不是什么正经的戏吧?
“是呀!”姚戚香道,“盛京刚来了伙南边的戏班子,不知有什么路数,生意做得可红火了,我瞧着他们排的戏倒比正经戏园子里的好看。”
顿了顿,姚戚香又道:“便是冲着今日那船夫,我也要再去瞧一回。”
见她说话如此直白,孙月瑶不免被逗笑了:“真有这么好看?比你家……孟司使还要好看不成?”
“嫂嫂。”姚戚香摇头,“两种全然不同的感觉,怎么能拿来比?你若是去瞧一眼,便什么都懂了。”
姚戚香离开二房的院子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话是否能够打动孙月瑶,但她今日来,也只是给孙月瑶埋下一条引子,这条引子要不要去引燃,引子的末端要维系着什么,都是由孙月瑶来决定的。
不过姚戚香并不知晓,她今日在外的行程,除了被她说给了孙月瑶,还被另一人转述给了孟扶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