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数据漩涡
梦境高塔顶层的气压似乎比往常低了十个百分点。
钰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她站在弧形观测窗前，窗外是凌晨三点二十六分的城市，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右眼是琥珀色的人类瞳孔，左眼则被黑色眼罩覆盖，边缘隐约渗出幽蓝色的光。**
警报响起时，她正在整理边苒雯留下的古籍残卷。羊皮纸上那些用银朱砂绘制的符文突然无风自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紧接着，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签插进了眼球。
"嘶——"钰羌踉跄着撞向控制台，指甲在金属台面上刮出五道白痕。**她闻到一股焦糊味，眼罩的皮革绑带正在她的皮肤上烙出青烟。
全息投影自动展开，全球梦境监测网络呈现出诡异的景象。原本平稳流动的淡蓝色数据洪流中，三处漩涡正在形成——东京的漩涡像台风眼般规整，墨西哥城的呈螺旋阶梯状，而开罗的则如同一条正在自我吞噬的巨蛇。**每个漩涡边缘都闪烁着紫绿色的代码火花，**那是梦境监测系统从未记录过的色彩频率，介于538-542纳米之间，恰好是人类视网膜最敏感却又最不适的波长范围。
"系统，东京节点热区扫描。"钰羌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投影立即响应，显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八百七十三个鲜红的生命体征光点紧密聚集在漩涡中心，他们的脑电波频率完全同步，误差不超过0.001赫兹。更可怕的是同步率还在上升——就像有人正在调整八百多台精密仪器，让它们奏响完全一致的音符。
控制台的金属扶手在她掌心变形。三年前在"永恒梦域"决战时，沃洛夫控制的最大同步人数也不过三百人。而现在，某种力量正在用更原始、更高效的方式达成意识同调。
"你果然在这里。"
升降梯的机械门滑开，古璃抱着一个用防静电布包裹的立方体快步走来。**她今天没像往常那样扎起头发，金色长发间夹杂着几缕刺眼的白丝——那是三年前那场战斗留下的印记。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左耳新植入的量子通讯器闪着红灯，说明她刚刚结束某个加密通话。
"看看这个。"古璃掀开防尘布，露出内部被拆解得支离破碎的"伊甸园终端"。改装后的外壳喷着暗红色哑光漆，侧面蚀刻的火焰纹路里嵌有微型光纤，正随着设备呼吸般的节奏明灭。"黑市最新版本，他们叫它'野火系统'。"
钰羌的指尖刚触到设备表面就猛地缩回。某种黏腻的触感残留在她皮肤上，就像摸到了潮湿的蛇蜕。更诡异的是，设备外壳温度显示为36.5℃，与人类体温分毫不差。
"比我们想象的更糟。"古璃快速接入诊断仪，全息屏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映在她瞳孔里，那些数字偶尔会扭曲成奇怪的楔形文字，持续不到一帧又恢复正常。"官方禁用终端后，地下改装市场呈指数级增长。最新统计显示全球至少有四百万人使用这种设备。"
全息地图上标注的红点如麻疹般覆盖各大洲，某些区域已经连成片状。钰羌突然意识到那些分布模式并非随机——它们精确对应着地球上主要的构造断裂带，就像某种古老的能量网络。
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东京节点的漩涡突然分裂，两个次级漩涡以完美的黄金分割比例展开，形成令人不适的蛇眼图案。钰羌的左眼封印剧烈灼烧，这次她清晰看到紫绿色数据流中浮现的逆向符文——它们正是边苒雯教给她的控梦秘法镜像，就像从镜子的另一侧被重新书写。
"这不是技术故障。"她扯下眼罩，露出那只完全被发光符文覆盖的左眼。"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向编译灵契秘法..."
升降梯井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
实验室角落的全息投影仪突然爆出电火花，方仝的数字化身强制激活。这个本该呈现半透明蓝色的人形此刻像是信号不良的老式电视画面，全身布满跳动的黑色马赛克。更可怕的是那些马赛克并非随机出现，它们组成类似鳞片的纹理，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警...告..."方仝的声音被拉长扭曲，每个音节都伴随着数字化的惨叫背景音。他的面部肌肉数据流失控地抽搐，右眼像素化脱落，露出后面不断增殖的黑色几何体。"底层协议...腐蚀...环..."
古璃扑向主控台启动隔离程序，但方仝的投影突然180度扭转头部——**这个违反人体工学的动作让他的颈椎数据呈现可怕的断裂效果。三重视频信号叠加的声浪震碎了周围的玻璃器皿：
"它记得你的眼睛！"
投影炸裂成数以万计的黑色颗粒，**这些颗粒在空中停滞了违反物理定律的3.7秒，自行组装成完美的衔尾蛇图腾。**当这个符号最终消散时，实验室里弥漫着臭氧和腐烂海藻的混合气味。
钰羌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用指甲抓挠左眼周围的皮肤，那里已经渗出淡金色的组织液。**古璃从"野火终端"内部取出一张对折的黑色羊皮纸，展开时某种荧光孢子般的粉末从纸面飘散。
纸上用疑似人血书写的文字在黑暗中发出暗红色微光：
梦即真实，循环即永生
——环蛇教派敬启
**收藏柜突然传来水晶共鸣的嗡鸣。边苒雯晶化的遗骸碎片悬浮起来，棱镜效应在墙上投射出放大数百倍的灵契符文。那些光影组成的文字正是传承秘术最终章记载的警告：
"当惘识之核的阴影再度缠绕梦境，最后的守门人须以真瞳为钥，重锁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