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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听完就这样看着前面,许久,才点了点头。

  “那日您去了戒珠院?”

  其实问问题,没有那么难,难的是不能在问题里诱导回答,这样会让问讯失真。

  梁道玄又和徐照白没仇,也不打算借着这件不入流的事只置于死地,问清楚讲明白,拿到台面上让他有的说就可以了。至于洛王姜熙那边,他知道孰轻孰重,不会一直发疯。如果懂得利用,或许抱得美人归心想事成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梁道玄是真心实意在求一个真相,一个结果,问题本身也无有偏颇。

  徐夫人的眼珠不安扫动,紧闭双唇,点了点头。

  她今日装束不算华丽,只是符合规制身份,斑白的发髻外,四支金雀对钗头的雀尾始终在摇晃。

  “敢问夫人,所去是为布施、听弘法还是素日的求拜?”梁道玄又问。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只是想顺势问下去,让徐夫人能敢于开口,这样好继续接下来的问题。

  然而徐夫人似乎仍旧不能表达,她紧张无助地在椅子中坐而不安,最终求助般再次看向了儿子。

  徐恒只得开口:“大人,内子有孕,害喜得异常厉害,家慈是去为她祈求纳福,保母子平安。”

  “诶呀,恭喜徐公子贺喜徐公子,贵府大喜。”梁道玄心中叹息不知话题怎么继续,索性先聊点家常,“我家夫人当初也是害喜严重,这女人有孕,当真是煎熬。这样,我回去秉明太后,请她派一位精通妇学育养的女官来为徐少夫人看看孕状,徐夫人你说可好?”

  梁道玄笑着请示徐府的女主人,他的恭喜当然是发自内心的,言语也十分照顾徐夫人的情绪,往府内事务引去,也好让大家都能平静入题。

  谁知徐夫人听了这话,非但半点没有舒缓,反倒惊起,两行眼泪自她慌乱无措的眼中流出,她挣脱儿子的搀扶,扑通跪在了梁道玄面前,哭道:“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是冤枉的!”

  梁道玄这次是也要跳起来碰倒椅子了。他头发都竖起来,也跟着开始惊慌。

  他哪敢让诰命跪自己啊!

  这传出去什么样子!

  可是他更不敢伸手去扶啊!

  这成何体统!

  不只是他,徐恒的脸也跟着骤然通红,他慌忙去搀扶母亲,惶急道:“母亲快起来,若有委屈,咱们坐下说,梁大人是最通情达理的了,他一定不会错会您的意思,您快请起……”

  但徐夫人只是伏低痛哭,似乎那日戒珠院之事,有她无法言说的无助,梁道玄早站起来,多亏他足够机智,带来了两位女官,二人也是练达老成的宫中差人,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徐夫人,一人劝道:“夫人请坐,快先歇歇,夫人心中有难言之处,不妨先同我们二人说说。”

  另一个则用眼神示意梁道玄与徐恒暂时出去,随后又让徐恒通传府内侍婢,预备人为徐夫人简单匀面梳洗。

  一句话没问出来,梁道玄就又回到大太阳底下站着去了。

  他看着侍婢从屋内进出,再看窘迫的徐恒,决定还是先话疗这个吧。

  第94章 谬以千里

  “听徐夫人的口音, 好像是河西道人士?”他尽量用轻松闲谈的语气来问。

  “是……”徐恒已不似方才般落落大方,显得有些赧然。

  梁道玄笑道:“河西道乡音多而杂,我倒是听不出具体的,不过早年我姑母住得乡下离河西道近, 她教过我两句。”

  一般鱼跃龙门之人往往忌谈旧身, 除非郡望显赫, 可谈之资身价倍增,否则旁人即便知晓,也懂得“扬长避短”的道理。徐恒知晓父母的家世过往, 也明白众人忌惮他父亲的煊赫,对他家故去基本是绝口不提的。

  梁道玄虽也是如日中天之人,他的父亲却也算是一个隐秘的谈资,徐恒当年也听过些流言蜚语, 只是他常年于家中蒙父亲授, 与外人交往甚少, 大多听个头尾, 没有什么细致的来龙去脉。梁道玄的父亲梁敬臣也是出身低微之人,承宁伯夫人,也就是梁敬臣的妹妹梁惜月也应如是。然而亲人微末过往,竟半点也不避讳, 平和从容而出,教徐恒错愕难当。

  他的眼神透露了讶然和好奇,虽只是一闪而过,但梁道玄也看在眼中。

  “我姑母曾讲过好多次, 多亏她早年在乡下住过,知世情冷热,晓民生艰难, 这才时时对我们兄弟耳提面命,要节俭节制,不能奢靡用费。说来有趣,她后来入京住过一段时日,官话其实说得很好,不过后来我和表哥顽劣,她急了训斥,还时不时用乡音俚语骂我们两个。”

  徐恒见梁道玄不曾因为母亲失仪而鄙夷,心中一块石头已是落了地,又通过一番言语让他解惑过往之避,他更松了口气。

  这是个适度调节氛围的话题,也勾起了他的回忆:“我母亲也会说官话,只是说得不大利落,她小时与我言语,也多带乡音,想想也很亲切。”

  “是这个道理,乡音难改。”梁道玄笑着眨眼,“尤其是骂人的时候。”

  这回徐恒也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家慈虽也是乡野女子,却不像承宁伯夫人那般勇爽,她多一个人在家中,自小家父将我进学读书等教养之事都揽在身上,家慈从没有责骂过我。”

  说到这里,他实在按捺不住,用近乎哀徊的轻声道:“如若不是为内子和未出世的孩儿祈福,母亲断然不会凑初一十五拜佛的热闹,所以我是决计不信母亲会言语刻薄刁难羞辱洛王殿下的乳母以及那位向小姐的。”

  梁道玄不打算在本人交待前表态,只是笑笑:“那可能是徐公子弭耳受教伶俐乖巧,不像我惯会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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