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六章 三十年寂寂鸾雪,一触剑尘去心动
寒狱的阴气可不会管罪人进来前是个什么身份,只会一视同仁惩罚所有堕入此间者。
当那股阴寒久违地从脚掌刺入,蔓过小腿,侵入五脏六腑间时,月宫奴体内如有针流乱蹿,遍体生疼。
她唇色已是发青,牙齿都开始在打磕。
站都站不大稳,又不能在道穹苍面前露怯,这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月宫奴只能冷着惨白的脸,虚提足趾,用一只脚的脚趾头和脚后跟支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扛不住了时再偷偷换脚。
这法子实际无用,胜在心头聊有慰藉。
好在冷得哆嗦时,身体的战栗能产生丁点热量,这算勉强御寒了。
「铮——」
道黛儿并无怜香惜玉让还座位和暖垫子的想法,他闭上眼,开始抚琴。
琴声幽幽,冷得可怕。
弹的是月宫奴之前弹过的《伤南庭》的曲子,静时若清泉潺湲,动时是兵戈肃杀,抑扬顿挫,跌宕起伏。
月宫奴在冰桌旁冷着脸咬着牙恨恨的听,桌子是连扶都不敢扶一下,太冰了。
月宫诲在墙角边瘫着身流着黄无力的听,呃呃唔唔的话发不出半句,太难了。
雅俗共赏。
说起来,如果不算上道穹苍刻意表现出来的各种骚气,只论琴艺的话。
他的水平,真不在月宫奴之下。
之前黛儿对诲老所言的「不敢评价」,确是谦辞,他实际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个高雅之士。
可现在,「道黛儿」的所作所为,乃至「他/她」那矛盾的存在本身,真和「高雅」一词沾不上边。
曲声过半。
曲子太长。
道黛儿还闭着眼怡然其中。
月宫奴有些扛不住一个个冷颤的暴击了。
她只能当那个破坏意境的俗人,试图打断琴声,略含讥讽地说道:
「寒宫帝境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出不去了。」
「哪怕你来此的只是一道意念化身,他们可以追溯痕迹,直到将你的本体揪出来。」
语气不大行,内容上她依旧从道穹苍的角度出发,仿在为他着想。
事实是对付道穹苍,少说少错,不说没错,月宫奴知道这些,此时已别无他法,只能主动抛出话题。
道黛儿闻声睁开眼,琴声依旧,边弹边道:「我有……诲老!」
「你不打算杀他?」
「我鲜少主动杀一个无力反抗的弱者。」
「哦?你不怕他过后暴露你入侵寒宫帝境之事?」
「死人,不会说话。」
月宫奴给这个谜语人堵住了。
他似乎就是单纯的不想听自己说话,要折磨自己。
「你打算如何离开这里?」月宫奴不会妥协。
「我有诲老的身份玉牌。」
「寒宫帝境的规则你应该知晓,就算你抢了他的身份玉牌,没得到主人允许,此物无用。」
「铮……」
琴声稍止,道黛儿双手轻轻压在琴弦之上,止住余音,含笑偏过头来: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主动送给我的身份玉牌,并允许我在寒宫帝境全境通行的呢?」
说着,他往胸间沟壑一抽,抽出了一枚玉牌,拍在了冰桌之上。
接着,不知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剑,插在了冰桌之旁,插在了月宫奴的身边。
佛剑,怒仙!
月宫奴看都没看那剑,侧着脸稍稍打量了一下道穹苍凹凸有致的身材,眼神流出了几分嫌弃:
「你……***他了?」
「嗯哼~」
「月宫诲不是个好色之人,更没那么容易上当,你的指引之力也不敢在寒宫帝境放开。」月宫奴笃定道。
「咯咯咯……」道黛儿巧笑嫣然,笑声悦耳动听,却让人汗毛倒竖。
「你!笑什么!」
比起忍受阴气侵蚀,道穹苍更让让月宫奴难以忍受,她几是咬牙切齿在说这话。
可现实是骨感的,她终究还是扛不住阴气入体那如针扎般的疼。
换脚根本没用!
月宫奴眸子一低,瞄了眼几乎等人高的巨剑,还是接受了好意,伸手扶住这剑的护手。
怒仙佛剑,没有温度。
在寒狱中拿出来,便同寒狱一般冰凉。
可它没有阴气,手撑上去后,月宫奴更在剑身之间感受到了一缕淡淡的、暖暖的剑念。
那熟悉的气息几乎在一瞬间冲垮了尘封的心门,要唤醒全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