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慢点吃…别噎着…” 他嘴里嘀咕着,像是在对骡子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干草的味道混合着牲口棚特有的气味,并不好闻,但他却干得很认真。
干完活,他又在路边一条结了冰碴的小溪边,就着刺骨的溪水,胡乱地洗了把脸,搓了搓胳膊上的泥垢。冰冷的溪水激得他龇牙咧嘴,但也让他精神了不少。洗完脸,虽然依旧破衣烂衫,但至少露出了原本清秀的五官轮廓,看着没那么像野人了。
“哟呵,洗干净了,倒是个俊俏后生嘛!” 一个负责做饭的胖厨娘路过,看到小六子的模样,打趣了一句。
小六子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接话。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好谁都别注意到他。
短暂的休整后,商队再次启程。下午的路程更加难走,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板车的颠簸简直能把人的骨头架子颠散。小六子强忍着不适,努力适应着这凡人的旅程。他不再像昨晚那样昏睡,而是打起精神,一边忍受着颠簸,一边默默运转着那篇得自无名角落的《混元导引初解》。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商队终于赶在天彻底黑透前,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名为“野狐坡”的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更像是一个大点的驿站。稀稀拉拉的几十户土坯房子,围着一条尘土飞扬的主街。街口立着一个破旧的牌坊,上面“野狐坡”三个字都掉了漆。唯一像样的建筑,就是镇口一家挂着“平安客栈”破旧招牌的土楼。
商队显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线,熟门熟路地在客栈后面的空地上扎营。护卫们加强了警戒,伙计们忙着卸货、喂牲口、安排住宿。钱掌柜带着家眷和重要的管事住进了客栈里那有限的几间客房,其他大部分人,包括小六子,只能在客栈后院的牲口棚旁边,或者干脆在板车、货物堆旁边,找块避风的地方,裹着自带的破毯子或草席过夜。
小六子分到了一条散发着汗味和牲口气息的、硬邦邦的破毯子。他毫不在意,在板车旁边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把毯子一裹,蜷缩着躺下。虽然环境简陋,寒风刺骨,但比起昨晚在荒山野岭担惊受怕,这已经是天堂了。
他听着周围伙计们的鼾声、磨牙声、牲口的咀嚼声,感受着怀中七彩羽毛持续的温热指引,还有玉佩那温和的暖流在体内缓缓流淌,修复着创伤。
“离火城…南方…” 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地名。那会是七彩羽毛指引的终点吗?那里真的有安全,有“亲近”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