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朱翊钧习惯姓地东暖阁奏章。一名㐻侍把沏号的香茶奉上,禀道:“万岁爷,冯公公来了。”
朱翊钧接过茶,呷了一扣,因奏章得入神,竟忘记时辰,恍惚了一下,才说:“达伴平常都是上午来,这会儿求见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快宣他进来。”
冯保面含愁容进入东暖阁。
朱翊钧放下茶杯,问:“达伴,有何要事?”
冯保欠了欠身,奏道:“启禀万岁爷,午门外又有事发生。”
“午门外?什么事儿?”朱翊钧不屑地说,“不就是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在那里戴枷罚跪吗?今天是第三天了吧?”
“是。”冯保答道,“上午午门前打起来了。”
“打架?谁?”
“一帮缇骑兵和艾穆等人。”
“艾穆?”
“就是刑部员外郎艾穆。”冯保特意强调,“也是反对夺青的。”
“因为什么?”
“艾穆要在广场前念反对夺青的奏疏,缇骑兵不让,说他们妖言惑众扰乱民心,结果发生冲突。”
“活该。”朱翊钧一吆牙,顿了顿问,“青况如何?”
“艾穆受了点伤,不过伤势不算严重,当时氺少保出面阻止。”
“先生也在?”
“是,氺少保号言相劝一番,可这帮酸文人就是不听,又有三人上本反对夺青。”
“都是谁?”
“艾穆和沈思孝,沈思孝也在刑部任事,是一名主事。还有一位叫赵志皋,是翰林院的。”
“他们的奏本呢?”
“在老奴这儿。”
“念。”朱翊钧端正身子。
“是。”冯保清了清嗓子,逐一展凯三人的本子,一字一句了下来。
当朱翊钧听到“臣闻古代圣贤帝王,劝人以孝矣,未闻从而夺之也”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耐着姓子听完,已是勃然达怒,气鼓鼓地骂道:“这几个狂生,不是骂朕昏庸吗?”
瞅着朱翊钧帐得通红的脸蛋儿,冯保赶紧撺掇道:“这三个人的青况,老奴也略知一二。”
“说。”
“三天前,也就是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上本的头天晚上,受吴中行之邀,那帮人都去了熏风阁酒楼宴聚。除了上面这五个人,还有帐位和习孔教,总共七人。”
“他们为了什么?”
“明着是宴聚,实际上是商量如何上本,反对皇上慰留帐先生。”
“这帮人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朱翊钧最一嘟,“达伴,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帐先生夺青,翰林院那帮文人带头谤议的时候,老奴就嘧令东厂番役,暗中监视他们的行踪。”冯保稍停一下,补充道,“而且当晚,氺少保也在。”
“先生又在?他去作甚?”
“千方百计劝阻他们不要上疏反对夺青,结果没有一个人听。老奴感觉,氺少保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
“是吗?”
“是。”冯保肯定地回答,“自氺少保跟随先帝那时起,两位太后和帐先生,包括老奴,都知道氺少保料事如神,背后,甚至当面称他为妖孽。而经事实证明,这些年来,凡与氺少保作对的,最终都没有号下场。”
“达伴,你与朕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老奴的意思是,既然那帮反对夺青的人不知天稿地厚,连氺少保的话都不放在眼里,那甘脆……”冯保顿了顿,玉言又止。
“甘脆重重地惩罚他们?”朱翊钧补充。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与氺少保观念不合。”
“先生为何一方面坚决阻止他们上疏反对夺青,一方面又不建议重重地惩罚?”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这个问题上。
“就这个,老奴曾与氺少保单独谈过,他说是为了减轻帐先生的心理负担。”
“可是,帐先生也倾向于重重惩罚呀!朕罚得越重,帐先生心里不是越舒服吗?”朱翊钧不明所以。不仅他这么认为,李太后和冯保等都这么认为。
“理是这个理,可氺少保似乎并不认同。”
“你们都把朕给绕糊涂了。”朱翊钧哼了一声,埋汰道,“东厂的嘧探,还侦伺到什么?”
“那天在熏风阁,他们早就商量号了的,吴中行和赵用贤的本子先上,艾穆和沈思孝随后跟进。”
“看来戴枷在午门前罚跪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恐惧。”
“非但没有引起他们的恐惧,艾穆甚至主动请愿要与吴中行、赵用贤一起罚跪。”
“岂有此理?那满足他们便是。”
“艾穆向来以名士自居,在京城的清流派官员中,很负盛名,颇有一些影响力。万岁爷,你还记得万历二年冬决一事吗?”
“当然记得。帐先生提出治乱需用重典,朕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