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奥莉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提前收拾了一下旧物。
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妈妈留下的一封信、一只缝线有些松动的布偶熊，以及一只黑银色的手镯。
她拿着深色的手镯端详片刻，想了想，套上了手腕。
那对夫妻在离开后的一周，寄来了几套新裙子。拆开繁复的包装时，许多孩子围过来，小心地抚摸着裙摆云雾般的布料。
“是欧根纱，”见多识广的小苏西说，“我在杂志上看到过，非常贵！”
“姐姐快穿上，今天你来扮演森林仙女——”安妮催促她。
“好好。”她忍着笑意在两人的脸蛋上亲了亲。
收养意向基本已经确定，只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似乎仍对福利院有颇多成见，坚持进行第二轮的考察，要和她单独聊一聊。
奥莉一点也不紧张，这种事她太擅长了。靠着一张嘴哄遍孤儿院的战绩，可不是空穴来风。
终于等到第二轮考察的这天。
做完例行的清扫劳动后，奥莉洗了手，转身往楼上走去。一路上，她忍不住轻快地踮起脚，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
等出了孤儿院，她就不用顿顿吃掺水的燕麦粥了。
英格兰美食她来了......呃，英格兰真的有美食吗？
她腹诽着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这间屋子很少使用，窗帘拉得半掩，空气中还漂浮着灰尘，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却冷不丁撞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乔伊？”她眨巴眨巴眼，“你怎么在这里？”
他却没有露出一贯温和的笑意，只是掀起眼皮，冷淡地望向她：“再过几分钟，那对夫妻会来考察你，对吗？”
奥莉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玛丽只告诉了她一人，还再三叮嘱不要张扬，生怕横生枝节。
男孩不答，只是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了，奥莉，你喜欢我吗？”
“嗯？当然喜欢，我们不是朋友吗？”她坦荡回答。
“那孤儿院的大家呢？”
“也很喜欢，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
乔伊停住脚步，定定望着她：“骗子。”
“唔？”奥莉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他骤然伸出手，毫无预兆地掐住了她的脸颊。力道不算重，却像湿润又冰凉的蛇鳞贴上皮肤。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为什么要去讨好他们？”
他慢慢凑近，气息拂在她唇边：“明明你被那女人摸脸的时候，恶心得都快吐了，为什么还不退开？”
“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往上爬，对不对？装得那么像。”
痛！她看见男孩的黑眸中，翻滚着毫不掩饰的幼稚妒意。
“乔伊，放开——”
奥莉试图捉住他的手臂，他却骤然退后一步，慢吞吞露出抹诡异的笑。
乔伊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小刀，随后双手撑起，坐到了窗台上，歪头看着她。
男孩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刀锋，意外熟练地挽出了几个刀花。
雪亮的寒芒一闪，他倒转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胳膊。
她的心头陡然一跳：“乔伊！”
下一秒，血色在视线中炸开。
乔伊因为剧痛而皱紧眉，肩膀颤抖，空气中传来狂躁不安的波动——“砰！”一声巨响，会客室的玻璃和灯泡骤然爆炸。
亮晶晶的玻璃撒了满地，他捂住受伤的胳膊，朝她笑了：“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多陪陪我呢？”
他向后一仰，跌出了窗外。
窗外尖叫声迭起，走廊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门猛然被推开，玛丽和那对夫妻惊疑不定地站在门口。
奥莉对于接下来的记忆很模糊。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她的这次领养，算是泡汤了。
......
地下室一片漆黑，墙角潮湿发霉，外面下起了暴雨，狭小的天窗处正往里渗水。
滴答。滴答。
全身都好痛。奥莉的眼皮颤了颤，睁开眼。
夫妻取消了领养。没人会愿意把一个潜在不稳定的因素带回家。
她面朝下趴倒在水泥地上，手臂上的鞭痕触目惊心，额角也被玛丽抓住头发在桌角上撞破了，鲜血淋漓。
脑海中浮现出玛丽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她忍不住低低嗤笑了一下。
临走前，那男人还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穷酸的老东西！”
这应该就是玛丽迁怒她的原因吧。
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