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闹到半夜了。
孙掌柜道:“好嘞……再来一碟子凉拌猪头肉、一碟子卤水落花生、一碟子卤猪蹄,光喝酒不吃饭,怕是不美,咱们再给您炕一碟子白吉馍,这算是送给各位大爷的,您看怎么样?”
为首的镖师哈哈一笑,道:“好、好,多谢掌柜,咱们这银子,正是要赏给你这样的好掌柜的。”
他塞了五两银子给掌柜的。
好了,掌柜的现在觉得他们吃喝笑闹的声音不讨厌了。
他掂了掂银子,乐呵呵地往回走,准备叫杂役出来一块儿上板封门……余光一扫,却突见一张红中露紫、紫中透青的脸!
孙掌柜浑身一颤,连银子都没拿稳,扑通跌在地上,“啊”的叫了一声!
那几个正坐在桌边的镖师闻声回头,一人道:“掌柜的,你这是瞧见鬼了么?”
另一人却已瞧见了漆黑的夜中那张诡异狰狞如恶鬼般的脸,也忍不住惊叫一声,骇得脸色惨白!
那恶鬼缓地走进了屋子里来,他穿着一件足以遮住脚面的黑色长袍、细细长长的。
这时,众人才借着灯火看清楚,原来那张红中露紫、紫中透青的脸,是一张紫檀木所制成的面具,这面具雕刻的栩栩如生,简直连有几根眉毛都能叫人数得清清楚楚,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十分风雅潇洒。
然而,这面具的颜色却如此诡异。
然而,这面具之下的人,却拥有一双死人般的灰色眼睛,这双眼睛与这面具潇洒的微笑表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可怕感觉。
一阵秋风忽又刮过,洞开的木门被吹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屋子里有一瞬间没人说话。
那个方才被这黑袍面具客吓得叫出来的镖师,此刻脸上自然无光,忍不住嘴硬道:“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装扮成这样子做什么!”
黑袍面具客缓缓抬头,瞧了这人一眼。
下一个瞬间,一声短促的惨叫从他的口中发……不!不!这不是一声短促的惨叫,而是五声!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五个方才还在说笑喝酒的镖师的咽喉上,已炸开了五朵殷红的血花!
他们发出了如此悲惨的死亡之声,只因这黑袍面具客出手实在太快,以至于五声惨叫黏连在一起,像是一个人发出的一样!
五个镖师,顷刻就死!
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都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骇与恐惧……黑袍面具客的手中,不知何时拎起了一把狭长古朴的长剑,长剑的剑尖上,血一滴滴地往下流。
他死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似乎很满意这五人的死状。
孙掌柜已骇得快晕了过去!!
他这辈子都是个顺民,一向都是兢兢业业地开店赚钱,虽说也有过江湖人一言不合在他这里打将起来,可那些是冤有头债有主的!这……这……这人一言不发,抬手便杀,显然是个杀戮成性的疯子!
黑袍面具客却瞧都没有瞧他一眼,他缓缓地进门,缓缓地坐下,就坐在五具尸首之间,闻着这可怕的血腥气。
七八条黑影闪过,进来。
他们俱是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的剑手,挂在腰间的剑,都与这黑袍面具客相同,黑鞘、狭长且古朴……
其中一人跪在了他面前,道:“师父!”
黑袍面具客道:“说。”
那人道:“镇中有人见过大师兄,他似就在镇外小路五十里外,那山麓中似是有个酒馆,大师兄正隐居那处。”
黑袍面具客不说话。
半晌,他道:“一个月前,你们前来此地探查。”
你们,指的是两个人。
另一个也立即跪倒在了他的脚下。
黑袍面具客慢慢地道:“你们没有查出他的下落?”
二人身躯一震,不敢作答!
原来,他们正是一点红放走的那两个师弟。
一点红放过了他们,而他们也投桃报李,默默地隐瞒了一点红在此处出没的消息,使得师父找上来的时间晚了半个月——他们只希望,这半个月的时间,已足够一点红跑得远远的。
而现在……
二人的眼中闪过了惊恐与痛苦……显然,他们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一只手,如何掌控十三柄剑?
这十三柄剑,乃是十三个活生生的人,要想把人变成工具,那么手段就显得非常重要……这只手上显然握着比鞭子更可怕的东西,才能叫这些杀手们如此痛苦、恐惧。
现在,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
二人等待着,却也没有等待很久,剑光一现,他们的口中发出了悲惨而短促的痛呼,鲜血在瞬间将他们的气管堵住,甜腥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出,堵住了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声音和他们的生命。
——原来,今天的师父很想杀人。
二人带着骇人的表情死去了,剩下的黑影们瞳孔俱是一缩,冷汗已浸湿了他们的后背。
再没有感情,他们也是一同受训、一同长大的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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