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沈持小声说道:“孟先生好大方啊。”这一顿饭下来,得花不少钱吧。他担忧明年会不会长束脩银子:“咱们得赶紧考中童生,要不然念不起书了。”
沈持笑道:“放心吧岑兄,不会涨束脩的,说不定孟先生良心痛,要让咱们吃点儿好的呢。”
岑稚:“……”要是再只给一把米一勺盐巴,他都要叫孟度孟扒皮了。
“今日你歇着,”岑稚拉上裴惟:“我俩来做饭,你等着吃吧。”沈持笑笑,去后院看他的卤猪肘,他拿碗夹出一碗卤豆干来带到灶房处:“昨日趁着汤卤了点豆干,你们尝尝味道。”
内舍相熟的几名同窗都围过来。
岑稚和裴惟立刻丢下他们俩炒的菜,一个人一块好不见外地往嘴里送,还算比较斯文地吃饭:“好入味啊。”
这顿饭于是又吃得津津有味。
午后,徐夫子出了个刁钻的题目让他们破题。《论语》中有“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说他作了上句“伊尹而得其七”①,让学生们续下句。
说人话就是,周朝有一家子八个兄弟全是贤士,都为周相伊尹而用,唯独最小的弟弟季騧没有出仕。
听着不像正经的八股文题目。
“先生,”好多学生摇头晃脑:“太新颖了,想不起来怎么办。”
“不急,”徐夫子说道:“你们慢慢回去想,慢慢想啊。”
到了放学时分,他又来催:“孩子们,你们想出来了没有?”有人拿着纸条交上去,透过洇过来的字迹,沈持看到他们破的都很长,反正都比他的字数多。
徐夫子收上去作业后几乎没细看,只捡出来不知谁的作业:“三个字,很好。”
学生们哄然大笑。
只用三个字破题,有点滑稽了。可能是谁敷衍先生的吧。却听徐夫子说道:“沈持,来说说你是怎么破题的。”
沈持站起来朗声说道:“皆兄也。”这七位都是季騧的兄长,可不就是皆兄也嘛。
众学生想笑,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这样的题目一般正经考试不会出,为师只是拿来给你们开开眼界,破题时候要多方思量,不要过分拘泥,”徐夫子说道:“不要太死板,要变换较多,宜庄宜谐,只有文法不错,都行。”
学生们把头都要点晕了。
……
次日,徐夫子讲承题。因为破题只有短短一两句,只可包括最精要的大意,承题么,就是将破出的题意承接下来再加以说明,或者将破题未尽之意加以发明阐述,以从各方面补足题意,继承说明。
……
沈持抽出藏在袖中的宣纸来,接着画熊猫。
美熊熊短短的嘴筒子,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只想喊“鹅子,我滴鹅子。”可是长嘴筒子也好看啊。
嘴筒子可长可短,主要看个熊的气质。承题也一样,在承题这里,文章的气度一下子就出来了。
开始让人有印象,像美熊的嘴筒子一样重要。承题与破题一样,宜简切而高浑。看嘴筒子识熊来了。
承题有承接上文之意,像熊的嘴筒子,关乎眼圈的布局和熊脖子线条的走向,要接上而生下,以圆转不滞、轻便飘逸为商品。
嘴筒子画不好,不是大美熊,同理承题写不好,一篇八股文就不讨喜。
沈持在脑海中下笔模拟了好几次,终于落在纸张上,很好,大美熊初显雏形。画画之后,他在后面用极细的笔画写上——承题。
之后是接连两天的休沐,他回到家中。
尽管不在书院,沈持还是带书本回家——接着画熊头和熊的嘴筒子,他翻着从赵秀才那里搜罗来的优秀八股文,模仿写作。
这次回家算了一算,他这大半年花的钱很好,除去买纸和墨,没有额外向家中索要一个铜板,这让沈持深深地松了口气。
“嘚……嘚……”一个轻微又细小的声音朝他靠近,沈持扭头一看:“阿月?”
沈月长高了一截,身上穿的衣裳显得又窄又小,脸蛋粉扑扑的,嘴里叫着他。
“阿月能说话了是不是?”沈持一把把她抱起来。
小孩子长得结实了,他险些抱不动。
沈月眼泪汪汪地指着她的喉咙:“不听……花。”她几乎张成了圆形,却发出微弱的声音,但正因为这一点声音,让沈家人觉得这大半年来的治疗是又效果的,阮行真不愧是小儿王。
沈持看懂了,阿月嫌自己的喉咙不听话,不能流利地说话。
“所以阿月不想喝药了是吗?”一看这样就是跟娘亲闹了小性子跑过来的:“很苦?”
沈月点点头:“苦。”
沈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酥糖:“喝药的时候掐一段吃就不苦了。”
为了让沈月说更多的话,沈持还买了本小人书:“阿月,平时在家看这个,一页才两三个字,你试着念出来好不好?”
“一”沈持教沈月念。
沈月学着他的样子张张嘴,艰难地说出了个模拟“一”的音节,调调很怪,只能勉强听出来声音。
沈持后来问阮行:“她总是说不清楚是耳朵也有毛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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