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的噩梦是被叶辛的来电打断的。
对方声调高昂爽朗，将边嘉从黯淡无边的梦中拉回现实：“边边，还在睡吗？”
阳光穿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挤进卧室，时钟指针齐齐停在数字九上，边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带着鼻音应道：“嗯，昨晚熬夜了。”
“抱歉抱歉！今天要麻烦你来工作室一趟，我接了个大单。”叶辛声音急促，在电话那头拦了辆出租车后，接着说：“我在过去的路上了。”
“好。”边嘉简单地应着，趿着拖鞋推开卧室门，朝浴室走去。
余光扫过沙发，她被坐在上面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手机没捧稳飞了出去。
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抻抻长腿，打了个哈欠，才扬起唇角，笑着打招呼：“边边，早上好。”
“谢熠，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指纹删掉了。”看清来者后，边嘉拾起手机，没好气地说。
谢熠听罢反而笑得开心，浅小的梨涡显露，他站起身又伸伸懒腰：“边边你的沙发太小了，坐得我腰酸背痛，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年纪轻轻就这么容易腰酸背痛，建议你尽早去医院看看。”边嘉一边挤牙膏一边奚落。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文明社会，不能造谣。”谢熠倚着门口，扬起眉。
他转念一想，唇角又勾起一抹顽劣的笑意：“算了，造吧，传出去没人要了，只能你负责把我娶回家了。”
“娶不起。放心，我会烂在肚子里的。”
边嘉一边和他打诨，一边刷着牙，含糊地问：“所以你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谢熠取下墙边挂着的毛巾递给她，“想你了算不算事情？”
边嘉擦过唇边的泡沫，才接话：“不算。”
“给你带早餐呢？”谢熠指指餐桌方向，“你自己肯定又不吃了。”
边嘉侧身看了一眼外面餐桌上的丰盛早餐，声音放柔了些：“谢谢你，小谢同学，但辛姐现在要我去工作室一趟，今天恐怕不能陪你玩。”
“叶辛给的那点钱，还要你周末加班啊？我就说让你来我家公司……”
“谢熠。”边嘉及时打断他施法，一双柳叶眼瞪着他。
谢熠嘴角一撇，耸耸肩朝餐桌走去：“我去热热饭，那么能睡，饭都凉了。”
念着叶辛说的大单，边嘉额外花了些时间化妆，早餐吃得狼吞虎咽。
“你慢点。”谢熠推过去一杯果汁。
边嘉接过喝了一口，又抽了张纸巾，便起身要往大门走去：“我得走了，你慢慢吃，不想等我的话就先回去，下次我请你吃饭。”
谢熠身子稍倾，轻易抓住边嘉的手腕：“不行，等我两分钟，我送你。”
看着他眉目间展露出的不容拒绝的肯定，边嘉妥协地点点头。
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在多为租户的安置房小区显得格格不入，边嘉坐上副驾，随口问道：“你零花钱解禁了？”
“也不算。”谢熠专心在小区狭窄的道路上左拐右拐，“我爸有个重要的合作伙伴说喜欢我的作品，算是我爸出钱买了送他。”
“没想到最后你爸成了你最大的客户。”
“那我若说那人喜欢我的作品是因为他女儿喜欢我，你会不会更要嘲笑我了。”谢熠故作苦恼地叹口气。
边嘉纤细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头也不抬地笑道：“怎么会，也得是人和作品优秀人家才能喜欢上不是？”
谢熠对她有意哄自己的话似有不屑，轻哼一声没再接话。
边嘉歪头看他一眼：“怎么？夸你也不高兴？”
谢熠还未来得及开口回应，边嘉的手机先震起来，她扫了一眼来电提醒，朝谢熠晃晃手机，说：“卓颖。”
谢熠眉毛一扬，连忙说：“别接——”
“喂，是我。”边嘉已经按下了接听键，她专心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而后回应：
“嗯，他在我旁边。
“……我知道了，我转告他。”
挂了电话，边嘉转头盯着谢熠，后者则有些心虚地摸摸耳朵。
“卓颖说你们今天和几个画廊主有重要的饭局，你却消失了。”
“哦……是吗，我忘了。”
“哦，是吗？”边嘉眯起眼，淡声反问。
谢熠默了半晌，才又闷声开口，语气中夹杂着细微的烦躁感：“……徐望西昨晚回国了。”
边嘉一怔，早上那场噩梦中的画面突然像幻灯片一样再次被投射在她脑中——
窗外太阳西沉，酡红的余光铺陈在天边，透过窗户落在徐望西瘦削的脸上。他说着“不要离开我”，流下的泪滴落在一地的纸张碎片上，晕成暗红色。
边嘉轻声开口：“你是因为这个才突然来麓川吗？”
“嗯。这次好像是彻底回来了。”谢熠长指下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那个变态如果找来发疯，只有我能护着你。”
车停在工作室所在的大楼下，闹市街区人来车往，车内却静得只剩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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