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江贵女儿

sp; 和林霜分别之后,江怀贞背着砍刀往家里走去。

  白水村西边往深山处凹进去一个坳口,江家独一户就在山谷里面。这个山谷自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村子里的人当成了一个禁地,因为里边住着一个砍了数百人头颅的刽子手。

  自从老刽子手江贵两年前喝醉了酒在回村路上摔死后,人们越发觉得那地方邪门,更是敬而远之。

  不过江贵有个十七岁的女儿,长得十分标致,村里的青年偶得一见,向往不已,胆子大一些的,会结伴往西山谷附近去,想着能多看到她一眼。

  人是见着了,却冷冷冰冰的,倒也会打招呼,可除此之外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痒。

  直到秋分过后,随着一场淅沥沥的雨下下来,一个晴天霹雳在白水村后生们的头上炸开。

  西山谷江贵的女儿江怀贞,继承她老子的衣钵,当刽子手去了。

  蠢蠢欲动的心思,就此歇下。

  做这个行当的人,皆是断子绝孙的命,谁敢把她娶进门?

  能被衙门认可上刑场行刑的人,绝非一般人,谁嫌命长敢去招惹她?

  原本刚热闹了一阵子的西山谷又变得寂静起来,就连村正家的大黑狗跑到外头也仅仅吠了两声又往回跑。

  从林家出来后,江怀贞几乎是摸着黑回到家。

  入家门之前,先是进了宅子左侧的一间小柴房里,将大刀解下来,挂在墙上。

  焚了香,才往家中大门去。

  方才的那间小柴房,是父亲平日放置行刑工具的地方,每次当差回家,他都会在里面把自己清理干净,烧三炷香,才回主宅。

  主宅从左至右一共三间房子,中间是堂屋,堂屋左边是老太太的屋子,右边是江贵的房间,后面一排为厨房和堆放杂物的地方。

  房间不多,但每间房都很大。

  少时江怀贞被江贵抱回来,都是和江老太住在一起。如今她接过父亲手里的鬼头刀,不敢再让自己身上的煞气冲撞体弱多病的祖母,便整理了父亲的房间,搬过去住下。

  江怀贞进了堂屋,便往左边屋子去。

  屋里亮着灯,老太太还没睡,听到她脚步声,立即阖上眼睛。

  江怀贞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床边半分没有动过的饭碗上,轻声询问道:“奶,怎么连午饭都不吃?”

  江老太才瓮声瓮气道:“不吃,饿死算了。”

  江怀贞沉默半晌,回道:“给犯人行刑,是正当职业,总得有人去做。”

  “正当事,怎么别人做不得,偏生就你才能做?”江老太气道,“我早该死了,这样赖活着,我真是比死还难受。”

  江老太这些年来身子就不怎么好,自从江贵死后,就整个垮了下来,生了一场大病。江怀贞这两年来忙进忙出尽心照顾,这病也是时好时坏,大多数时间缠绵病榻,好一点的时候也能拄着拐杖下床。

  直到两天前老太太突然发热,她连夜把人背去医馆,却半两银子都拿不出。

  江贵这些年挣的银子除了自己喝酒,全都花在老娘治病上面,如今他死了有两年,家里没有别的进项,老太太一日不能断药,突然发重病,成了压垮江怀贞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她一时候能借个二三两,可往后要是还继续犯病,她又上哪儿去借。

  于是便狠心下了决定,找父亲生前有些许交情的卢捕头求助,请他帮忙牵线要去当刽子手。

  比起其他行当,砍一个人头一两银子,算是来钱快的了。

  昌平县自从江贵死了之后,后来又来了两个刽子手。第一个上台,砍一个头砍了二十几刀才砍断,血肉飞溅到处都是,场面惨不忍睹,死者家属因此记恨上了这个人,没干得几天人便溜了。第二个倒不至于像头一个那样出状况,但心理素质不太行,哆哆嗦嗦行了两次刑后就一病不起。

  也得亏前段时间报上去的案子刑部还没批下来,那人暂时安生了些时日。

  江怀贞估摸着他也干不了多久,这才找了卢青。

  卢青却犯难了,虽说有衙门有需求缺口,可古往今来就没有女人上刑场行刑的先例,就连衙门的杂役都不招女人。

  直到昨日,刑部的案子批下来送到县衙,前头的刽子手连夜逃跑,县令下令无论如何要找到人补上,先把今年的这几个死囚给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他这才硬着头皮把江怀贞往上报,不过并没有特意说明她是女子的事。

  县尉见有人愿意来干这个晦气活,求之不得,立马就安排她上刑场。

  江怀贞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干这个事,可真上场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紧张得几乎窒息。得亏这些年她跟着江贵一直训练,才一时候稳住阵脚。

  她小的时候见到江贵每天都砍冬瓜砍树练功,也想跟着学。江贵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她沾染这些事情,可江怀贞说,“爹砍冬瓜练手,我也跟着练,将来就算不当刽子手,对上坏人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江贵一听觉得有道理,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江贵的女儿,有个性,爹这一身本事全都传给你,将来若是遇上那些狗杂碎,砍了就是。”

  江怀贞砍冬瓜砍了十多年,即便紧张得心跳不止,可当下手的那一刻,身体肌肉记忆带动了所有的力道和动作。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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