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站着一位老人,正大口抽着旱烟。
李希圣站起身,行礼道:“李希圣见过杨老先生。”
杨老头不动声色地侧过身,躲过年轻书生的拜礼。
等到李希圣直起身,才说道:“我需要你帮忙为陈平安算一卦,可否?”
李希圣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当然没问题。”
杨老头嗯了一声:“事后我自有回报。”
李希圣对此没有说什么,直接给出答案:“大道直行,有山开山,有水过水。宜速速远游,利在南方。”
杨老头笑道:“我信得过你。”
李希圣虽有疑惑,但是并不询问。
杨老头瞥了眼年轻书生腰间的桃符,复杂眼神一闪而逝,人影亦是随之烟消云散,原来老人只是一缕紫色烟雾。
两人继续赶路。崔赐问道:“先生,如果你要远游,能不能带上我啊?”
李希圣笑道:“可以啊。”
崔赐大为震惊:“啊?”
本来以为要先生答应此事比登天还难,哪里想到比下山还容易……
李希圣轻声道:“因为有人想要你跟随我,而我呢,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崔赐沉默许久,低下头,情绪有些失落:“先生,我想知道我从何处来。”
李希圣叹了口气:“那可不容易,不妨先想清楚往何处去吧。”
崔赐蓦然开心起来:“我还能去哪,只管跟着先生走呗,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李希圣笑而不言。月明星稀,神清气爽,既见君子,便是美好。
崔赐清晰地感知到了先生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脚步轻盈,充满欢快。
短短一夜之间,落魄山被压得缓缓塌陷了一尺有余。
魏檗一直就在附近的某座山头上,盯着落魄山一点一点下降。
原来世间真正的文字,是这般沉重的。
魏檗笑道:“厉害,真是厉害。连我都有些好奇李希圣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了。难道那棵陈氏楷树当真与你无关?那你又能是谁?”
昼夜交替之际,魏檗情不自禁地再次望向那栋竹楼。
相得益彰,日月交辉。
竹楼外,既然没有睡意,陈平安三人就并排坐在竹椅上,一起等着天亮。
陈平安突然问青衣小童:“一颗普通蛇胆石跟你换一万两银子,卖得贵不贵?”
青衣小童一脸呆滞。陈平安忐忑道:“太贵?”
青衣小童跳起来:“才一万两?老爷你是在羞辱我吗?!”
陈平安放下心:“那就一万一千两?”
青衣小童气呼呼道:“老爷你再这样,我就要离家出走了!”
陈平安自然不会当真,好奇问道:“山上的修行人做买卖用什么钱?”
青衣小童嘿嘿笑:“老爷你等着,我给你瞅瞅山上神仙用的钱财啊,我家底厚着呢!”他一挥袖,随身携带的那只方寸物瞬时哗啦啦似下了一场雨,地上全部是堆积成山的晶莹玉石,全部雕琢成铜钱模样,大致有三种,大小各异。他蹲在地上开始给陈平安讲解每一种玉石的来源,以及各自的价值差异。
这可是神仙用的钱!守财奴陈平安赶紧离开椅子,蹲在钱山旁边,用心倾听青衣小童的详细讲解,最后突然冒出一句话:“我想把宝箓山送给阮姑娘,你们觉得合适吗?”
粉裙女童眨了眨眼,不知所措。
青衣小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你难道不心疼吗?一定要克制,克制啊!求你老人家千万别冲动,秀秀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了,这点我绝不否认,可她毕竟还没有被老爷娶进门啊!”
陈平安不计较什么娶不娶的混账话,只是摇头道:“我不心疼。”
青衣小童鬼哭狼嚎道:“但是我心疼啊!”
小镇学塾有个矮小老人,名叫陈真容,虽是夫子先生,却衣着邋遢,喜欢喝酒,醉酒之后就会对着空气伸出手指随便勾画,蜿蜒曲折,无人知道他到底在写什么或是画什么。醉话连篇,既不是大骊官话,也不是东宝瓶洲雅言,总之谁也听不懂。老人虽然姓陈,却非龙尾郡陈氏出身,学塾夫子们对于这个性情孤僻的糟老头子观感不佳,但身份尊贵的陈松风对老人却敬重有加。
今天,陈真容喝着酒,醉醺醺走过石拱桥,走向铁匠铺子,用自家方言大声念叨着:“扶河汉,触大岳,骑元气,游太虚,云蒸雨飞,天垂海立,壮哉!”
他到了铺子外边,总算没有就这么闯进去,晓得跑去龙须河边洗了把脸。大概是几捧凉水洗不清醉意,他干脆就趴在地上,把整个脑袋放入冰冷河水中使劲摇晃,最后猛然抬起,哈哈大笑:“舒坦舒坦!”
冷不丁又叹了口气,因为想起了小镇上诸多陈氏子孙的惨淡光景,竟然给别家姓氏为奴做婢。虽然他与他们并无渊源,也知道世道艰辛,怨不得当下那些丢光了祖宗脸面的陈氏子弟,可毕竟是同一个姓氏,他实在是积郁难消,只得打开酒壶,又犹豫不决,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四处张望一番,这才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小小喝了口酒,嘀咕道:“若是在南婆娑洲,只要是有据可查的陈氏后裔,便是再落魄不堪,也不会沦落到给人做牛做马的境地,这丢的可是醇儒陈氏的脸皮。”说到这里,莫名其妙给了自己一耳光,“老不要脸的东西,又管不住嘴,说好不喝了还喝!”他打过了耳光,嘿嘿笑着,干脆破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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