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然后登上那艘桂花岛渡船,到达倒悬山,去往剑气长城,找到宁姑娘,送出背后那把剑……
郑大风伸手一抓,笑道:“范小子,回来,你还真去帮我厚着脸皮讨要贺礼啊?”
其实少年回到家说什么,郑大风根本不在乎,他其实是觉得跟陈平安相处一院有点无聊,还不如抓个开心果回来解闷,省得跟陈平安大眼瞪小眼。关键是他一个九境武夫还不好撒野,甚至内心深处还有点晃晃荡荡。
已经快要跑出小巷的少年衣衫后领突然被人扯住,他踉跄后退,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遇上了刺客。听到了郑大先生响彻心扉的嗓音后,少年嘿嘿一笑,挥手示意那名金丹境家族供奉不用紧张。少年转身快步跑回灰尘铺子,对几名略微熟悉的女子喊了几声姐姐,又掀开帘子回到院子,身后是一阵阵欢快的莺声燕语。少年打心底喜欢这种氛围。
范家大门里的那些仙子女侠,当然更漂亮,更仙气,但是少年很早就知道,她们看到自己后流露出来的笑意,跟这里的姐姐们的笑意,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对着范家未来家主,一个是对着不知道哪个角落蹦出来的少年。
少年不反感前者,但是喜欢后者。
陈平安给少年搬了条凳子,少年赶忙快步接过,笑道:“谢谢啊。”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不客气。”
少年拎着凳子,望向郑大风:“先生,我该坐在哪儿?”
郑大风大手一挥,打趣道:“去门口竹帘那边坐着,帮忙把风。”
“好嘞。”少年开开心心跑去坐在门口,还是正襟危坐的那种,腰杆挺直,眼观鼻鼻观心,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虽然少年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肃穆,可是一双眼睛忍不住泛起笑意。笑意清澈得就像哗啦啦流淌的溪涧,开心时会有声响,不开心时也有,而不是那种水深无言,贵人语迟。
陈平安突然之间有些羡慕这个少年,门口少年身上,有一种他一直想要却求之不得的东西。
文圣老秀才当初喝醉了酒,被他背着,使劲拍着他的肩膀说,少年郎肩头要挑着草长莺飞和杨柳依依,不要去想什么家仇国恨,道德文章。
门口那个少年就是这样的,陈平安做不到。
郑大风仿佛察觉到陈平安的异样情绪,虽然未必知晓其确切想法。汉子想了想,笑着将那壶桂花小酿丢回给范家小子。
少年灿烂笑道:“郑先生,我可只敢喝一口啊。”
陈平安高高举起养剑葫芦,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一起喝。”
那少年愣了一下,使劲点头道:“那我这一口喝得多一些!哦,对了,我叫范二。不是小名儿,就叫范二。因为我前边还有个姐,叫范峻茂,所以我叫范二……好吧,其实有没有我姐,我爹娘给我取这么个名字,都挺让我伤心的。你呢?可以说吗?”少年喝了一大口酒,满脸通红,咳嗽连连。看来对于这个名字,他确实有点伤心。
陈平安喝过了酒,笑道:“我叫陈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安。”
范家那艘桂花岛跨洲渡船会在六天后出发,而孙家的山海龟渡船则已经率先出海远游。陈平安本想去亲眼看一下山海龟渡船的模样,但是想着老龙城最近人多眼杂,郑大风又刚刚破境,惹出天大动静,就告诉自己不要给人添麻烦,把这份好奇心就着酒水一起喝掉了。
接下来两天范家少年还是每天过来灰尘药铺,拎着桂花小酿跟郑大风讨教武学。郑大风虽然人不太正经,聊起武道一事时却正经了不少。虽然措辞还是花哨了点,可陈平安在旁听着,觉得郑大风的指导对于范家少年当下的武道破境,确实大有裨益,说是金玉良言都不为过。只是郑大风讲述的内容,对于陈平安没有什么用处,最后心底反而还有点疑问。
郑大风不介意陈平安旁听这些有关三境瓶颈的小打小闹,甚至巴不得陈平安一个心痒,自己蹦出来,要对范家小子言传身教,到时候他就乐得轻松自在,大可以跑去前边铺子,为姐姐妹妹们排忧解愁。只可惜陈平安只听不说,装傻扮痴,好像半点不对自己的武道四境感到骄傲。这让郑大风怨念更深,瞧瞧,一个比入定老僧、坐忘道人还稳得住的少年,要他风流不羁的郑大风如何喜欢得起来?
如果不是陈平安算是他的大半个传道人,如果不是每天能蹭一壶桂花小酿,郑大风早就让陈平安卷铺盖滚蛋,赶紧离开这间春光满溢的药铺,搬去范家府邸那边当贵客,只管在那边扯自己的虎皮作威作福。
这天范二听完了郑大风的疑难解惑,便跟陈平安闲聊起来,两个同龄人坐在屋檐下乘凉。
孙嘉树言行举止滴水不漏,让人生出如沐春风之感,少年范二就要稚嫩许多,但是也不是那种全然不知民间疾苦的天真。少年聪明,开朗直爽,而且家教极好,他爹娘多半是心大的,在取名字这件事上,就看得出来。
每当少年聊起自己的姐姐范峻茂时,都是满满的钦佩,要知道他与姐姐同父异母。范二对那名身为范家主妇的“大娘”,一样特别亲近。他总说自己亲生娘亲太娇惯着自己了,好是好,可就是担心自己会长不大。大娘对自己从来都是宠溺,但也讲规矩,对错分明。读书开窍了,习武有成了,待人接物做得好了,大娘都会嘉奖,说好在哪里,但是做错了事,大娘也会把范二当作一个大人对待,绝不会训斥喝骂,而是心平气和地与他讲道理,所以范二发自肺腑地敬重这位大娘。
少年范二愿意对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大骊少年陈平安,说着这些独属于少年的开心和忧愁。陈平安就安安静静地倾听范二的诉说,听得津津有味。范二起先还怕陈平安觉得烦,后来见陈平安是真心喜欢,范二便会忍不住多喝几口酒。
陈平安也跟范二说了许多家乡龙泉郡的事情,聊了他当窑工烧炭、上山下水的事情。
范二紧随其后的问题,往往都很天马行空:“陈平安你还要吃土啊?有米饭那么好吃吗?不管了,只要能扛饿就行!不然你教教我,哪些泥土更好吃些,以后我在家受罚挨饿之前,去祠堂路上就抓一大兜泥土!”
“你能从头到尾就靠自己一个人,烧出一件瓷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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